“塗穀人已經帶着妖化人去往塗谷了,此番我需要兩百將士,輕車簡行,與我一同追上那些妖化人。”蘇舜欽喊道。“願意的,便去序言那邊告知一聲,不願的,就待在營中等我們回來,當然,日後聖上要是想論功行賞,我一定讓聖上先緊着迎戰塗谷的將士。”
衆將無人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個時辰後,我們就出發。”蘇舜欽說完這話,就轉身走回營帳內,靜待音訊。
“你爲什麼讓他們自願選擇去不去啊?”元皎皎跟在蘇舜欽身後,有些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我第一次帶兵,總要挑些可靠的人,培養起來當心腹。做我的心腹,必須有膽識,有野心,有能力。”蘇舜欽淡淡道。
“嗯。”元皎皎微微點頭,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秦風玉佩已經裂開了一條縫,恐是無法承受那麼多妖化人的妖力,你可想好別的路子了?”
“想了,但是無甚把握,只能賭一賭。”蘇舜欽聳了聳肩。
“又賭一賭?”元皎皎知道蘇舜欽說賭一賭時,幾乎從未失過手。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誰能肯定蘇舜欽這一輩子都不會賭輸?
“唉,出門打仗麼,總是有風險的。若是你夫君我,在那西北路上命喪於黃泉,你就再找個好人嫁了吧。”蘇舜欽握住元皎皎的手,語氣中滿是挑逗,面色卻凝重得很。
“你不打算帶我去?”元皎皎聽出了蘇舜欽的弦外之音。
“秦風玉佩生裂不是個好兆頭,我是不打算再用它了,既如此,你去了也幫不到我什麼。”蘇舜欽伸手摸了摸元皎皎的頭髮。“你就待在營裏,若是我後日還沒有回來,你就帶着這裏的將士撤回京都。”
“你想得倒美。”元皎皎打開蘇舜欽的手,眉眼之間微帶些懊惱的神色。“我是一定要跟你一起去的。縱使我幫不上什麼忙,也決計不會給你添亂。”
“嘖!”蘇舜欽無奈地摸了摸後腦勺。“也罷。娘子既有這份與相公我同生共死的心,相公我哪好不成全吶。”
“就你嘴貧!”元皎皎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
元皎皎就是一個有些怕死的小半妖,可奇怪的是,只要事情一與蘇舜欽掛上勾,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蘇舜欽帶上那隻裝着神筍的木盒,與元皎皎一同走出了營帳。
序言與願意隨往的衆將站在營帳門口,蘇舜欽一出來就看見了他們。
蘇舜欽擡眸打了一眼門前衆人。
定是不滿兩百人的。
不過,足夠了。
“拉上好馬,走吧。”蘇舜欽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鎧甲,領着衆人去馬廄處領了營中最好的馬。
“嘣嘣嘣”馬蹄聲不斷。
蘇舜欽打頭駕馬,快馬加鞭地似要日行千里了。
“你一直帶着那木盒,莫不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元皎皎急抽馬臀,氣喘吁吁地想要跟上蘇舜欽的速度。
“娘子越來越懂我了。”蘇舜欽笑道。
“你這樣做,不會太殘忍了嗎?”元皎皎問道。
“我們尚不知塗谷究竟派來了多少人,我的辦法是最穩妥的辦法。所以,那些塗穀人,也是怪不得我了。”蘇舜欽假意無奈道。
輕車簡行,行過一日,日夜兼程。終在金州外山林處聽見了衆人行路的聲音。
天還未亮,正是幹壞事的好時候。
“就地停下。”蘇舜欽下令。
衆將停止。
“將軍,現在我們該幹些什麼?”序言上前問道。
“看見前面的山坡了嗎?我們先行棄馬爬上山坡去。”地勢越高對他們就越有利。
“是。”
衆人棄馬,與蘇舜欽一同跑上了山坡,行過半刻,終看見了人影。
此時,他們的腳下正站着密密麻麻的妖化人。妖化人的前後似乎都有塗穀人把守,但塗穀人的數量並不多,粗略數着,不過三百人。
“將軍,他們塗穀人並不多,要不我們下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序言小聲道。
“序言你何時變得如此憨傻了?塗穀人是不多,可他們可以操控妖化人啊。”蘇舜欽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地看了眼序言。
“序言愚鈍,思慮不周。那將軍準備?”
“把這個發下去。一人一把。”蘇舜欽拿出裝着神筍的木盒,微微一笑。
“將軍你是想反客爲主,用神筍操控妖化人?”序言驚問。“可是這金州百姓有數萬人之多,這一盒神筍恐是不夠啊。”
“我們要那麼多幹什麼?只要夠打敗塗穀人就好了。”蘇舜欽笑道。
“是,我這就給將士們分。”序言拿過神筍,給將士們一人分了一些。
拿到神筍的將士,便聽指揮偷偷滑下山坡,給那密密麻麻金州妖化大軍撒了把糧草。
“這些可都是金州百姓,你可有想過如何將他們帶回去?”元皎皎垂了垂眸子。金州百姓業已妖化,神筍也只能控制他們一時,要是神筍失效,他們也沒有新的神筍的話……就必須將他們消滅了。
“我從未想過將他們帶回去。”蘇舜欽緊盯着山坡下的動靜,並不轉臉看身旁的元皎皎。“你不是也知道麼,凡人一旦妖化,便會刀槍不入,我們若無法控制它們,就只能將其肉身銷燬。”
元皎皎看着蘇舜欽的側臉。夜幕之下,月光傾灑在他的臉頰。山坡下的將士偷偷喂那些妖化人喫掉了神筍。
“就讓他們釋放天性吧。”站在山坡上的蘇舜欽,對將士們下令道。
有那麼一瞬間,元皎皎竟忘了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
“今日滅這一州。明日若世間百姓全部妖化,你是否也會滅一世啊?”元皎皎正色問道。
“娘子說笑了,若無人可逃這浩劫,你我焉能倖免?”月光之下,流光四溢,蘇舜欽笑得極其好看。
是啊,你我皆是這世間百姓,憑什麼認爲自己可以倖免於難,成爲那個毀天滅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