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姻緣聘璽 >第二百三十二章 說真話
    “蘇將軍戰死時,你可在他身邊?”趙相問道。當日降門關一役,死傷慘重,五萬大軍,只有六千人活着回來。蘇舜欽失去意識時,身邊怕也沒幾個兵將。

    所以,如果序言在這件事上撒謊,趙相也是分辨不出的。

    “我不在。那日太亂,我與將軍早就走丟了。”序言答道。

    這話趙相也挑不出什麼錯處,戰場之上哪有什麼將軍與士兵?衆人能夠自保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你們當時沒有急着回來,說不定現在塗谷整國都已經被拿下了。”趙相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子,話中意有所指。

    “當日確實是我提議撤軍回大雁的。”序言瞭然於心,看來定是那副將跟趙甘棠說了什麼,被趙甘棠察覺了出來。“可我並不覺得我下的決定哪裏有錯。”

    “噢?”趙相擡眸,想聽序言繼續說下去。

    “我已跟在將軍身後十餘年了,滿心滿眼想得都是帶將軍回大雁,自然不想跟塗谷士兵過多糾纏。”序言說道。

    “大雁這一國,都比不過蘇將軍那一人?”趙相面有慍意。如果不是當時序言提出撤軍,事情也不會變得像如今這般麻煩,他的甘棠也不必親自上戰場。

    “趙相慷慨,會爲了這江山社稷送自己的親兒子上戰場,可我序言一介小人,私心甚重,實在不想爲國而拋家。”序言挺胸擡頭,說得理直氣壯。

    “呵。”也不知怎的,趙相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趙甘棠是對的,這個序言好像真的有問題。

    即使他這一番慷慨陳詞聽起來十分懇切,可趙相卻絲毫感覺不到序言心中的誠意。或許他這點演戲的法子可以騙過那些初出茅廬的黃髮小兒,可趙相在朝堂摸爬滾打四十餘年,看人準得很。

    是人在戲中,還是戲中有人?

    “你這小兒,確實私心甚重。”趙相凝起眸子,像是要將序言整個人都看穿。

    “趙相這是什麼意思?”序言背後發毛,竟不由得流下了冷汗。

    “不是你說的嗎?你私心甚重,不想拋家爲國。老夫只是贊同了你的觀點罷了。”趙相抻了抻衣袖,而後喚來了幾名守牢兵士。“來人,將他帶到刑房。”

    “趙相!將軍剛爲國而死,你真的不顧及一下他的顏面?”一守牢士兵輕聲問道。

    “我就是想給蘇將軍一個顏面,纔會如此行事。序言此人尤擅做戲,旁人看不出,我還能看不出嗎?”趙相一邊答話,一邊冷眼看了看牢房之中的序言。“直接將人帶去刑房吧,我要好生審審。”

    “是。”守牢兵士打開牢房,將序言拉了出來,丟進了刑房。

    “趙相,我之前可是有什麼事情得罪過你?你爲何要如此針對我?”序言被三兩人拉起,捆在了刑房之中的木架之上。

    刑房之中的炭火被燒得滾熱,大大小小的火鉗皆被整整齊齊地擺在一旁,序言身後,還有許多一眼望去,便令人毛骨悚然的刑房用具。

    “蘇將軍之前可有什麼事情得罪過你?”趙相併不答序言之問,反而是又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趙相你在說些什麼?京中誰不知道我與將軍形影不離,勝似親兄弟?”序言蹙眉,眼中滿是迷惑。

    “蘇將軍武功高強,爲人謹慎小心,哪是那麼容易就戰死沙場的?如果不是有小人在背後搞鬼,蘇將軍早就帶着大軍剿滅塗谷,欣然凱旋了。”塗谷雖是勁敵,但趙相完全相信蘇舜欽可以應付。他見蘇舜欽的第一面起,就知道此後生日後必能幹一番大事業。

    那時候的蘇舜欽才八歲,但已通了天文地理,就連那兵法也熟記於了心。若不是鎮遠大將軍府的假幣案,此子早就隨他父親建功立業去了,還用等到現在?

    “戰場之上波雲詭譎,將軍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算無遺策吧?將軍戰死,何故要怪到我的頭上?”序言滿臉委屈,眼中細淚竟已開始打轉。“趙相你貴爲一國之相,毫無證據地就將我捉來了這裏,現在還不辨是非,打算對我用刑……這又是何道理?”

    趙相一下子竟被序言噎住了。

    “丞相,他如此嘴硬,可需上刑?”守牢兵士問道。

    “上刑。”趙相確實沒有確鑿證據,但他相信趙甘棠的判斷,也相信自己多年來看人的眼光。這個序言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竟很難挑出錯處,而正是這樣的人……

    誰能不出錯,且沒有缺點呢?如果一個人表現得過於完美,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是裝的。

    守牢士兵拿起火鉗,夾起一塊火炭,徑直走向了序言,而後將那燒得火紅的木炭,烙在了序言胸前。

    “啊”序言疼的滿臉冒汗,青筋暴起,上下牙關幾要咬得碎掉。“趙相,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趙相讓手下之人停了手。

    像序言這樣的人,恐怕這些小玩意兒根本就無法摧毀他的意志。

    “我只是想你說出當日戰場之上的情形,以及你真正的私心,你若是從實招了,我也不必讓你受如此刑罰。”趙相說道。

    “我的私心,我早就說了,可趙相你並不相信啊。”序言輕笑道。或許是剛剛太疼了吧,序言的神情竟變得越發奇怪了起來,他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面目了。

    “那位叫杪冬的小姑娘,也不知何時會回來。”趙相突然提及杪冬。“今日我見她並非凡胎,我若是將她身份公之於衆,她可還能在這大雁好好生活下去啊?”

    “你!”序言面上終於有了一絲憤怒。

    他冒險回來,就是想帶杪冬一起去過平凡普通的日子,趙相這一句話,實實在在戳在了他的心口上。

    “做人,不能有軟肋,不然就會墮入無盡深淵,永世不得翻身。”趙相淡淡道。

    “呵。”序言他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那無盡深淵……他早就墮入了,那地獄根本就沒有給過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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