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世間，還有來日的話。
“夫人。”麗姨淚眼朦朧。他將這些小輩兒一個一個迎進府裏，又一個一個將他們送了出去，心裏屬實是不好受的。
“再見。”元皎皎駕上馬，遠遠離開了這做熟悉的府邸。
京都城門只可出，不可進。當元皎皎跟守門侍衛說她要出府時，衆侍衛都一驚，面露無法理解之色，卻終究還是沒問什麼，將元皎皎放行了。
京都門外，白骨累累，亦有新屍橫陳，元皎皎心中頓起涼意。
衆多難民無法進入京都，就只好坐在京都城門口，想着無論怎樣，離這京都近些，至少也是可以尋求到一絲絲庇護的。
“駕！”元皎皎不敢再看這人間慘狀，駕馬而離。
黃沙四起，血月紅光印在難民們的臉上。他們迷惑地看着那個駕馬遠離的女人，眼中倏忽燃起一絲光亮，他們卻也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蘇舜欽站在城門之上，看着元皎皎駕馬而去的身影，一如那日元皎皎站在這裏，目送蘇舜欽去征戰沙場。
元皎皎的身影漸行漸遠，緩緩縮成一個小小的細點，而後再也未曾出現。
蘇舜欽無力地坐在了地上。或許真的是他沒用吧。
她待在自己身邊，自己非但沒有能力保護好她，甚至成爲了害她的原罪。
元皎皎此番離京，也不是一點計劃也沒有的，她要去妖靈山找慕離城。蒼梧道主說這世間已無藥可救，可她偏不信，造成這一切的人，想必也可以有拯救這一切的辦法。
只要說服慕離城，對，只要說服慕離城，這世界就還不至於變成人間煉獄。
元皎皎一路閃躲，生怕遇見妖化人。如又遇危機，她恐怕又要以身獻祭。這一回，她的身邊沒有夥伴了。就算她死在這裏，也不會再有人給她收屍了。
怕什麼來什麼。
“刺它眼睛！”前方有一俏皮女聲，伴隨着一陣陣妖化人的吼叫，傳到了元皎皎的耳朵裏。
“好。”一個男聲應着，而後便是一陣刀劍劃過長空的刺破聲，以及妖化人的低吼。
想來是他們成功牽制住了妖化人。
“這聲音……序言和杪冬？”元皎皎停下馬匹，仔細辨認這聲音。“沒錯，就是序言和杪冬！”
元皎皎從眼底漾出笑意，勒緊馬繩，調轉方向，跑向了那個聲音的來處。
密林之中，有一男一女相互配合，牽制着妖化人。不過妖化人再生速度很快，他們無論怎樣都無法完全殺死他們。
序言與杪冬的身後，是一衆老弱病殘。想來，他們是在保護這些百姓。
“用束妖鎖！”元皎皎大喊道。
“夫人？”
“姐姐？”“不要分心，用束妖鎖先困着它，逃走再說。”元皎皎喊道。
“可我一人無法使用束妖鎖啊。”序言一直都是與蘇舜欽一起配合的。
“還好就這一隻妖化人，不然我跟序言可等不到你過來。”杪冬是妖，但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偏這妖化人邪性得很，力大無窮，還偏不會累，真是難頂。
“你也歇歇吧。”元皎皎一邊與妖化人過招，一邊說道。
“不必，我還可再撐會兒。”杪冬自然不會讓元皎皎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序言抽身離開戰場，在一旁靜心凝神。他可以的，對吧？可以的。
序言耳邊皆是雜音，每每剛要靜心，就立即被打回原形。
“序言，想想杪冬，你希望她在這裏受傷嗎”元皎皎知道，讓一個人爆發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他的愛人激勵他。
沒人會眼看着自己的親人、朋友、愛人收到傷害。
“好。”序言閉上雙目，周遭一切對他而言，都將成爲虛無。
序言擡手，束妖鎖出，直定定的將那妖化人困在鎖中。
“可以了！”元皎皎笑道。
“序言，你真厲害！”杪冬笑得張揚，蹦蹦跳跳跑到序言身邊，掐了掐他水嫩嫩的臉。
“快跑。”序言輕輕撇下杪冬的手，轉而拉住了她。
“大家都集中一下，一起趕緊跑。”元皎皎跑到那些難民的面前，組織他們逃跑。
“快跑！”
“快跑！”四處都是這一句話。
元皎皎與序言、杪冬以及難民一道逃了許多裏之後，這才安心停了下來。
“你們怎麼帶了這麼多難民你們準備去哪裏啊”元皎皎問他們。
“我與杪冬各處雲遊，最近卻發現四處都開始出現妖化人了。我們每至一處都會遇見難民，他們說，現在只有京都沒有妖化人，我們就打算去京都。”序言答道。
“去京都你們……還是放棄吧。”元皎皎說道。
“爲什麼”序言問道。
“欲進京都者，都將被親衛軍斬於刀下。”元皎皎聲音低沉。
難民中，聞此消息者，無不落淚。
“也是，我們早該想到的。如果京接納下了天下難民，那京都……就不會再是一片淨土了。”那一小片地方，糧食與水都是有限的，人一多就易生亂。
“那我們之後去哪裏呢”難民中有人出聲。那聲音陰鬱沉悶，充滿了絕望。
“反正京都是不能去了吧。”
“那京都的王公貴族可真是舔着了出生的好處。”
“我們平民百姓，就等死吧！”
“這該怎麼辦……”序言聽了那些難民自暴自棄之語，心底也開始難受起來。
“約摸是無法可解的。”元皎皎低聲道。當一切都處於絕望之中時，還有什麼希望呢。“那，夫人你以後要去哪裏”序言問她。
“我打算去妖靈山。”找一切的源頭。元皎皎希望，這一行，可以解決這煉獄。
……
妖靈山就在前面，最後的希望也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