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事莫遺華年 >第82章 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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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身邊人突然栽下馬背,頸上還插着一根箭矢,中軍陣營頓時亂成一團,“保護主將!”

    七八個大漢一擁而上,把契丹主將拽下馬背,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因爲述律葛爾並未參與半個月前對固北軍的截殺,是以難以理解身邊人爲何如此膽小怯懦,他怒道:“慌什麼,一個小小的弓箭手暗中放矢而已,我倒要看看他暴露了位置以後,還如何興風作浪!”

    說着推開了一衆近衛兵,調了一隊弓兵走向外圍。

    其餘人頗有微詞,畢竟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主將狂妄涉險乃是兵家大忌。

    到底軍令難違,近衛兵只得領了盾兵往外圍擴散,去尋那該死的敵方弓箭手。

    而狼騎營諸人都在翹首以盼李吳一一箭結果了對方的主將,卻不想鋪墊了許久,只射中了一個雜毛近衛兵,不由令人大失所望。

    渤海騎兵見他們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奇怪道:“你們在惋惜什麼?”在這麼紛雜的戰場上,能御馬射殺中軍近衛,難道還不夠了不起嗎?

    章熙見此人儼然成爲了李吳一的擁躉者,壓根不去考慮戰場上的瞬息萬變,好心解釋道:“沒有一擊即中,又暴露了身份,如何再奪首將的性命。”

    渤海騎兵卻道:“但他倘若一開始就射殺了主將,敵方士兵豈非更加羣情激奮?”

    幾人聞言皆是一愣,雖然現在的形勢看上去是契丹人略佔上風,但只要動動腦子就知道,後方援軍如今自顧不暇,箭矢也總有用完的時候,等到彈盡糧絕,再沒有可以牽制狼騎營將士的手段。

    對衝他們顯然不是對手,左右翼奇兵又被渤海人牽制住,假若這時候李吳一貿然射殺主將,必然會引來契丹人的強力反撲。

    向鶴程見幾人被一個小小的騎兵問呆了,大笑着拍拍章熙的肩膀:“有句古語叫做哀兵必勝,取敵將首級可不是射靶比賽,這點你該跟吳一小子好好學學。”

    李吳一一箭得手後並未貪功,甚至看也不看射出的箭矢是否命中目標,馭着馬匹急速變換方位,準備伺機再動。

    只是他的裝束與戰場上任何一方的人都不同,周遭契丹騎兵自然把他劃到了敵方陣營。

    也是被渤海人攪擾煩了,他們逮着誰就砍誰,彷彿歷史輪迴一般,李吳一又拉走了一部分人的仇恨,在外圍戰場上來回奔走。一有空隙,他就回身彎弓搭箭,鬆手必定有人墜馬,非死即傷。

    也因爲身後贅着一羣重甲騎兵,在雪原上來回騰挪,以至於近衛兵帶領的弓箭手毫無用武之地,生怕一箭過去射中幾方人馬。

    述律葛爾氣得暴跳如雷,“真是一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說着奪了一名弓箭手的弓,拉滿對準了前方的李吳一。

    原本在外圍馭馬的李吳一似有所感,雙腿一夾馬腹奮力朝外圍衝去。

    主將知道弓箭距離有限,見對方拍馬跑遠以爲他是怕了,冷笑着摔下弓箭轉身就走。就連身邊的弓箭手也覺得這個方位沒有什麼好投射的,都紛紛鬆懈下來。

    卻不想李吳一跑出去老遠,繞了個大圓突然打馬回頭疾馳而來,他鬆開馬繮雙腿夾緊馬腹,從箭囊裏抽出一根箭矢咬在嘴裏,手中箭矢搭上弦,瞄準了人羣之中的述律葛爾。

    根本不待主將身邊的近衛兵反應過來,“嗖”一聲尖嘯,箭矢脫弦而出,裹挾着破空之勢,洞穿了述律葛爾的左肩。

    周遭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跳起護衛主將。外圍弓箭手更是彎弓瞄準了李吳一,只是對方實在太過機敏,彷彿能夠洞察他們投射的路徑,射完一箭以後立刻扭轉馬頭往另一邊空地疾馳而去。

    成片箭矢落地,卻沒能射中對方一根馬毛。

    而李吳一在短暫的奔襲途中,從口中取下箭矢,繼續搭箭上弦。

    他一雙眼睛彷彿能洞察出遠處所有人的薄弱之處,並且快速選擇目標,箭無虛發。

    第二箭透過了重重包圍,“咻”一聲命中了主將的右肩,登時痛得他嚎叫出聲。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那弓箭手根本就不是要射殺主將,而是要廢掉他兩條膀子!這下別說吹響號角,就連擡起來都是費力的事。

    而且在戰場上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半死不活,他們也不可能反水背叛主將,扔下他自生自滅,如此一來又不知道要拖累多少人。

    不待第三箭,身後的重甲騎兵已經包抄上來,如同一排鐵盾般向前推進。頓時局面驟變,前有弓兵,後有騎兵,眼看避無可避,李吳一再次抽出箭矢搭箭上弦,朝着後排騎兵衝去。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豪賭,賭弓兵不敢對幾方人馬放矢,賭對面的騎兵比自己惜命。

    果然不出他所料,對面正對的騎兵先前已經領略過他的箭術,此刻見他彎弓瞄準自己,趕緊馭着馬兒往一旁避讓。

    僅僅幾息功夫,因爲短暫的遲疑,李吳一已經越過了第一排重甲鐵騎。隨後收弓,橫刀出鞘,單手馭馬,揮舞雪亮銀刀,憑藉着輕騎的迅捷速度,衝出了重甲騎兵的包圍圈。

    而另一邊遊離在外的渤海精騎部隊棄了馬匹,頂着盾牌與狼騎營諸人匯合。

    成片箭雨之下固然能夠阻止他們的行動,但也有礙己方騎兵加入戰鬥。

    正當戰場上膠着不下之際,忽汗城城門大開,內城軍在主將高博的帶領下傾巢而出。

    一時間喊殺聲振聾發聵。

    高博騎着高頭大馬,眼睛血紅,高聲喊道:“驅逐敵虜,還我河山!殺呀!”

    這次可不只是精騎部隊,還有刀槍弓三個軍種。

    陷入被動局面的狼騎營諸人終於覺得有點盼頭了,向鶴程忙向周圍兵丁喊道:“集結之後能動的儘快帶着傷兵撤離戰場。”

    回覆他的是整齊劃一的應是。

    只等渤海大軍壓上前線與狼騎營匯合,別說他們只有三萬人馬,就是全數也不一定能佔上風。

    述律葛爾當機立斷,命令近衛兵吹響撤退號角。

    他被近衛兵扶上馬背,忍痛說道:“如果可汗追究退兵責任,由我述律葛爾一律承擔!絕不連累部族兒郎們!”

    話音落,契丹大軍分成了兩列,沿着忽汗河岸向北向南撤退。

    獵獵寒風之中,述律葛爾騎在馬上,一隻手上握着帶血的箭矢:“可惡狡猾的新唐人,只要我述律葛爾不死,總有一天定讓爾等血債血償!”

    至於河對岸的戰鬥完全單方面碾壓。

    契丹人祖輩盤踞草原,說一句十分耐寒也不爲過,但任誰在如此惡劣的天氣泡了一身的水,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而且好不容易爬上岸後,還要面對狼騎營散落地到處都是的軍狼與兵丁,那場面可想而知。

    耶律堯骨身爲可汗,與軍師在身邊禁衛軍拼死掩護之下突出重圍。身後贅了一溜的軍狼瘋狂追趕,許是這一個月來被關的太狠了,沒有血肉的滋養,軍狼的瘋狂程度遠超狼騎營諸人的想象,直把契丹王師軍攆出去五六裏遠,才被它們的主人追回來。

    餘下有幸苟活的契丹士兵見王師軍臨陣脫逃,自然不想引頸就戮,越來越多的零散單兵在雪原上奔竄逃命,直至消失在地平線上。

    至申時末,忽汗河對岸的絞殺告一段落。

    夕陽餘暉之下,原本雪白靜謐的雪原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蜿蜒冰封的忽汗河提前解封,河面上碎冰屍首沉浮,緩緩流向下游。

    整片河面染成了暗沉的紅黑色,站在岸邊觀望宛若煉獄血河。即使是在幾裏外的城樓上,亦能聞到隨風而來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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