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說着，微微低頭狀似恭敬開口：
“索性就買了這個花燈獻給師尊。”
兩人周圍的環境靜了一瞬，暮歸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微微彎起。
眼底是他都不知道的細碎笑意。
但少年這次沒立即聽見自己小徒弟的心裏話，不由有些奇怪。
難不成真的將小徒弟惹生氣了？
暮歸不動聲色的擡眼，觸及到小徒弟的表情之後，一張美人臉上卻不由浮現出一絲費解。
淺華上仙的神情依然是冷然出塵，但耳尖和臉頰處染起的一抹緋紅，就像是落在無瑕冷玉上的桃花瓣似的。
顯眼極了。
暮歸僵硬的收回視線。
他小徒弟在想什麼……
念頭剛想起，腦海裏就頓時響起熟悉的聲音：
[誇、誇……誇的好！]
暮歸：？？
少年臉上忽的一片空白，然後他又聽到明明帶着一絲羞怯又強作鎮定的聲音再次響起：
[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啦……]
[爲師只是修真界的第一美人而已，這樣誇爲師……有點羞澀。]
暮歸臉色僵硬，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頭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是不瞭解小徒弟。
淺華上仙一雙冷清的鳳眸看了掃了一下有些呆愣的少年，緩慢的接過紅蓮花燈，紅脣輕啓：
“世俗之物，不值一提。”
暮歸忽的回神。
他飛快的低下頭，像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
他當初收徒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小徒弟這麼……可愛。
雖然而且……但就是很可愛……
暮歸看着手中剩下的極其憨厚可愛的兔子花燈，腦海裏又無可避免的出現了自己小徒弟的聲音：
[今日一看，徒兒愈發乖巧可愛，突然就不想將對方逐出師門了……]
暮歸手下一緊，花燈上極其脆弱的木質把手瞬間出現一絲裂痕。
果然，人是經不住誇的。
腦海裏飛快閃過這句話後，少年立即放鬆了手勁，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手移到又裂縫的那一處。
死死蓋住。
發現沒有引起自己小徒弟的注意力，暮歸纔不由又想起那句逐出師門的話。
他小徒弟，是最近又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
師徒兩人一手提着一隻花燈漸漸往隱蔽處走去。
也慢慢離熱鬧區越來越遠。
暮歸有些疑惑，凝眉思索了一番，側頭低聲問道：
“師尊，可是發現了鬼氣的線索？”
雲淺然目不斜視，高深莫測的嗯了一聲。
暮歸沒有聽到後文，但也沒再細問，無意識的將手中的花燈往四周晃了晃。
像是藉此看清周圍有什麼不對勁的事務似的。
等伸出去，暮歸才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將自己的蠢動作收回。
啪嗒——
花燈落在地面的聲音在周圍已經慢慢變得靜謐的環境中極其顯眼。
暮歸看着手中的細長木棍，然後視線移了移，看到自己像是驚到了的小徒弟……
一臉呆滯。
完了……
果然，下一刻，腦海裏就瞬間出現帶着極其憤怒生氣的聲音，之前的空靈冷清瞬間銷聲匿跡：
[兔、兔、兔子花燈！！！]
[誰！幹！的！]
腦海裏的聲音像是滔天的怒火一樣猛地將暮歸燒清醒。
少年動作極快的將地上的花燈撿起，低頭解釋道：
“抱歉師尊，是弟子手勁太大了。”
說着，他極其小心的擡眼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淺華上仙聽到這句話後，依然是出塵淡然的模樣，眼底帶着微不可見的漠然。
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這個不值一提的小事故一樣。
上仙聲音冷然，目無表情回了一句：
“左右已經走出了鬧市，花燈存在的意義也不是多大了，壞了便壞了。”
雲淺然眼神淡淡的掃過斷成兩節的花燈：
[你完了，暮歸是吧，淺華上仙座下的第一親傳弟子是吧！]
暮歸沉默的聽着自己小徒弟有些暴躁的聲音，眉眼低垂。
[很好，等回到盡水宗，你就不是了！]
咔嚓一聲，握在手中的一根棍子忽的斷了。
暮歸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斷成三部分的小兔子花燈，愣愣的看向完全看不出神色的小徒弟。
他艱難的開口：“師尊……”
淺華上仙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無事，扔了便是。”
暮歸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忽視掉自己聽到的一些大不韙的話，然後將殘破的花燈隨手扔在一邊。
剛扔到地上，熟悉的聲音瞬間響起：
[很好，暮歸，你不用回宗門了，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暮歸：……
將師尊逐出師門的徒弟，他上輩子活了幾百年，都還沒聽說過。
少年神色淡漠的看着那邊憨厚可掬的兔子花燈。
在聽到自己小徒弟那一句話後，儘量不露出奇怪的情緒回到雲淺然身邊。
……
師徒倆靠着雲淺然手中的一盞花燈越走越偏。
少年沉默謹慎，但心神一直不能集中，腦海裏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也因爲周圍莫名的安靜瞬間冒了出來。
他想：小徒弟對自己的影響力是否太大了，之前眼底的笑意，還有後面不正常的心跳聲……
暮歸凝眉看向自己小徒弟，出塵淡然的神色和自己記憶裏的相處不大。
若沒有那次意外，聽不見對方的心裏話。
他還會被影響到嗎？
少年安靜垂首跟着雲淺然，想起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一系列事。
像是重重迷霧。
他隱隱有種感覺，如果他看不破，這一輩子也一樣難以飛昇。
特別是自己每一次的心神牽引。
……
師徒兩人沿着有些偏僻的小徑向鬼氣最重的方向前進。
中元鬼節，百鬼夜行。
並不是錦城百姓以爲的靠近修真界，鬼怪就會有所顧忌不敢出現。
相反，更是因爲靠近修真界，此處聚集的鬼氣才更多。
大多數滯留在凡間的魂魄，若是想不隨着時間消散，那麼也一定會藉着靈力修煉。
也就慢慢變成鬼修。
沒有身體，只有靈魂形態的鬼修。
鬼修一般都見不得人，跟修真界的魔修一樣。
而且大多數鬼修實力弱小，也不敢前往修士遍地走的修真界，在那裏藉着靈力修煉。
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到離修真界最近，靈力相對多一點的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