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過程進行得很兇險,手術室裏的每一個人,都緊繃的神經,生怕自己哪一步出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微雨額頭上的汗水,也順着臉頰滑下。
“胎心驟降!孕婦血壓降低!”
“袁夢,剪刀,必須馬上將胎兒取出來……”
“可是胎兒……”
“體徵太弱了。”
“保不住了……”
雖然這個結果讓人難以承受,但必須當即下決定,畢竟他們多猶豫一會兒,孕婦就多一絲的危險。
幾十分鐘過去,手術室的門打開。
沈微雨第一個出來,身後跟着臉色慘敗的袁夢。
“抱歉,孩子沒保住。”沈微雨很是內疚,對着等候在外面的家屬,深深鞠了一躬。
原本見他們出來,臉上掛着微笑的家屬,笑容僵硬在臉上。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袁夢也抱歉地開口。
這是她進入這行來,第一場意外。儘管自己到現在還昏昏沉沉的,彷彿做夢一般,但她清楚,不能讓沈微雨一個人面對所有壓力。
“你怎麼能讓孩子出事兒!”吳詩宛的母親激動地,一步上前,揪住沈微雨的衣領,“你不是醫生嗎?你怎麼能讓孩子出事兒!”
她女兒爲了將孩子生下來,吃了多少苦!如今馬上就能拿到錢了,卻跟他們說,孩子沒了?!
“這位女士,您別激動,我們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結果,但是情況實在是……”
“我不管!我女兒送到你們醫院來,那你們就得負責!你還我外孫你還我!你知道我們損失了多少嘛!”由於袁夢上前拉着對方,被那兇悍的婦人抓傷了胳膊,還推搡了一個趔趄。
還是沈微雨扶了一把,纔沒有讓她摔在地上。袁夢喫痛地皺眉,一臉委屈。
激烈的爭吵,推搡,謾罵。
直到退回辦公室,那難聽的字眼,還縈繞在袁夢耳邊。
沈微雨從辦公桌上抽了張抽紙,遞給袁夢,然後坐在了她身邊。
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爲什麼……”袁夢聲音有些哽咽,“這樣的結果又不是我們想的,爲什麼他們要把罪責都推給我們……”
“出了這種事,家人總要找到發泄個對象。”沈微雨嘆了口氣,這種事情,在醫院裏太常見了。
“可是我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保證每場手術都不發生意外。”袁夢手臂上被抓破的地方,還在火辣辣地疼,可這會兒,她都全然感覺不到。
她覺得更疼的,是原本火熱的一顆心。她不知道自己做這醫生,還有什麼用。
她原以爲,產科醫生,是最可以給人帶去歡笑的職業。
是幸福,圓滿,延續……
而不是像這樣,蠻橫,不講道理,暴力……
“如果他們是真的心疼孩子,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偏偏是爲了錢。
一想到他們因爲這個,在醫院大吵大鬧,不依不饒,袁夢更覺得諷刺。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都是這樣的,不要太自責,調整好情緒。”沈微雨揉了揉袁夢的小臉,留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調整情緒。
自己出去查房了。
那吳詩宛醒後,得知自己的孩子,沒有活下來之後,整個人情緒崩潰,在病房裏大吵大鬧。
沈醫生明明答應自己的——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將爸媽和辭了職閒在家的哥哥叫到身邊。
信誓旦旦的,“我孩子出事,這不是意外,一定那個沈微雨!她害的我!”
“你說什麼?怎麼回事?”吳詩宛的哥哥聞言激動起來,妹妹肚子裏這個孩子,那可是他們全家的財神爺。
他連工作都辭了,爲的還不是等吳詩宛生下孩子,拿到王家的錢。
孩子出事兒,他們全家怨氣都很深,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那麼他們絕對要鬧的對方傾家蕩產!
“我進醫院的時候,遇到過王家那個老女人,她說過,絕對不會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一定是他們兩個人勾結,把我的孩子害死在手術檯上!”吳詩宛越想越覺得可疑,尤其自己還試圖勾引過沈微雨的老公。
她跟王夫人正在統一戰線上,再正常不過了。
家裏人一聽,這還得了。
非要讓那黑心肝的醫生付出代價。
正巧沈微雨查房,從病房外路過。
吳詩宛那眼尖的母親指着外面,“是不是剛纔過去那個!”說着,打開病房,追了出去。
“沈微雨!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女人,你給我站住!”
沈微雨聽見身後尖銳的辱罵聲,皺着眉頭,轉過身來。
吳詩宛的母親直接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沈微雨的胳膊,“你是不是收了黑錢,故意害我的外孫!”
這平白的質問,讓沈微雨很是莫名其妙。
“女士,您誤會了,我怎麼可能……”
“你敢說你沒有見過王家的夫人?”吳詩宛的哥哥也追了出來,一家人將沈微雨團團圍住。
沈微雨繃着臉,嚴肅地回道:“我不會做這種事情,更沒有收什麼黑錢,我還沒有窮到這分兒上。”
沈微雨這話是比較有說服力的,畢竟她自身家境不錯,老公家又是當地的首富。
旁邊的人也上去勸說,說一定有什麼誤會在。
“那你說,我外孫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沈微雨轉過頭去,面向說話的男人,“早在產檢時我就提醒過吳小姐,她妊娠期長期吸菸,飲酒,不利於胎兒發育。尤其是吸菸,導致胎兒營養不足,胎盤又提前剝落,這場手術本身成功率就不高。這都是在手術前通知過你們的。”
如果對方單純的因爲失去親人之痛而針對她,這委屈她也就忍下了。
可對方口口聲聲污衊的,是她這個人,她的職業。
“你就是收錢了!收了那女人的錢,幫她做事,你說她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情。我不管,手術是你負責的,出了事就得你擔着,你必須賠償我們這個損失。”就算在這種時候,吳詩宛的家屬也還是句句不離錢。
說着,還差點動起手來。
讓周圍人都有些詫異,怎麼這家人的關注點,這麼清奇?
這是明目張膽的訛錢來了?
林易鳴正巧路過,看到這邊的情況,趕緊走過來,將沈微雨護在身後。
“不好意思幾位,有話我們最好坐下來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