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徹扯了扯嘴角,低着頭失落了一會,突然就仰起頭笑了,“沒事,不用勉強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眼鏡盒,戴上眼鏡推了推,嘴角很快維持住一抹標準的微笑。
好像在戴眼鏡的這個過程中,他重新熱愛了這個世界。
但華初知道,他只是在找個方式,掩飾他所有的脆弱,就像多年以前,他僞裝成一個連飯都喫不起的遊戲玩家,那是一種自保手段,也是一種求生欲——我已經這麼卑微低賤了,這個世界就放過我吧,我已經舉手投降了,就別再繼續傷害我。
華初深吸一口氣:“我以前跟尚明風在一起的時候,是愛他的,但是後來我沒有愛過他,我也承認是被他威脅纔會跟他在一起,那時候我也認爲,你有更好的未來,而我到了該結婚的年紀,現在,我只能說我說錯了,對不起顧徹,是我爲了一己私慾傷害了你,所以……”
“如果是這樣,你爲什麼不肯回到我的身邊?”顧徹側身抓住她的肩膀,他失控地低吼道,“你知道你對我多重要嗎!?”
靜默。
顧徹的眼淚順着眼角落下一滴,他還睜大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任憑眼淚落在手臂上。
“對不起。”華初都不敢擡頭看他。
“你不愛我了,是嗎?你說你不愛尚明風是因爲他出軌,而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你可以走的那麼瀟灑,就算我想辦法把你留在身邊,你也能這麼自然?”
只有一個不愛了的人,在看到對方時,才能做好本職工作一點都不逾越。
顧徹是個聰明的人,更是一個敏感的孩子,他把她留在身邊這麼久,他感受得到她的情緒!
“是我對不起你顧徹,可是我也沒辦法,你那麼優秀,你讓我怎麼愛你!”
顧徹一怔。
“我就是一個很膚淺的人,我不想面對那麼多麻煩,你光鮮亮麗的面對一切,我坐在電視機前想的卻是,這樣的你是不是該得到更好的,是不是會被更多人愛慕,那種嫉妒和不甘無時無刻都在說我是個不該留在你身邊的人。”
“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如果不是剛好遇到你們,我這輩子都會是一個懦弱、膽小、沒有任何出息的人。”
“可我也有我的活法,我不想變成一個怨婦,我不想看着那麼完美的一個你,每天面對外界的讚美,回來面對的卻是一個如此普通的我!”
什麼和偶像結婚多甜蜜之類的鬼話,全都是騙人的。
一個全世界都喜歡的人,紆尊降貴來喜歡你。
結局就是你越來越自卑,變成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卑怪物。
“所以,對不起,我必須不愛你才能找回我自己。”
顧徹的手一點點放下,但很快,他又將她重新抱進懷裏:“讓你受苦了,我從不知道你在背後,需要爲我承擔如此之多。”
“都過去了。”她並沒有伸手抱他,“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好不好?”
“如果,我重新追求你……”
“我無法愛上你。”
“我會努力,讓你有安全感,讓你感受到在我身邊,你也可以很幸福。”
華初嘆氣。
她有些迷茫。
也許,那天她不該打電話。
“顧徹,如果那天,我沒有打電話給你……”
他放給她兩年的假期,是爲了成全她離開他之後的自由,但他沒打算真的讓她走。
他一直都在想她。
原來,是這樣。
華初沉默了一會,將顧徹推開:“我可以暫時留在你身邊,其他以後再說。”
“好。”
顧徹終於露出一抹發自肺腑的笑意。
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很多時候他就能忍受黑暗。
……
沈微雨最後在一個遊樂場找到了幼森。
小傢伙聰明,雖然手機沒有電了,但他可以賣藝。
他想着,自己這麼小,彈鋼琴卻那麼好,只要有人口口相傳,媽媽就會知道自己在這裏出現了。
“媽媽!”幼森撲進沈微雨的懷裏。
沈微雨將他牢牢抱住,低頭看他手指的時候,心裏狠狠一沉。
他的手指都腫了,指甲蓋上還有血跡。
“幼森……”沈微雨心疼地抱緊孩子。
“媽媽,我沒事的。”幼森躲在她懷裏嘿嘿傻笑,“我就是出來練了一會琴,哦對了,那個叫我過去的大叔我覺得他不是好人,我就跑啦,但是他泡的茶味道居然跟你一樣,我本來以爲你們是朋友,後來才覺得不對。”
“媽媽以後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
“沒事!是那個人的問題,不是媽媽的錯啊。”
幼森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行爲卻不是這樣做的——他拉着沈微雨非要去喫自助餐。
沈微雨一直沒帶兩個孩子喫過,她覺得這種無節制式的用餐方式,並不適合孩子們。
但,今天特殊嘛。
沈微雨帶着幼森把手指消毒包紮後,就去了商場的自助餐廳。
她打了電話,讓後來去照顧幼楠的華初帶孩子過來。
華初帶着顧徹一起過來。
顧徹本來想質問沈微雨,爲什麼要那樣對待霍靳琛,但看到幼森受傷的手指和小臉,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聰明的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情況。
“夫人,孩子沒事吧?”華初主動關心。
“沒有大事。”沈微雨並沒有遷怒於顧徹和華初,她把事情簡單說聊一下,“我以後會盡量多看着孩子。”
“弟弟,下次遇到這種事,借電話。”幼楠老成的發表看法。
“我有想借電話嘛,但是我沒有背下來媽媽的手機號啊,我今天回家就背。”
“早就讓你背了。”
“嘿嘿。”
這弟弟和哥哥,性格迥異,顧徹看着還覺得挺好玩的:“這兩個孩子真有趣啊,你們可以叫我舅舅,我是你們媽媽的弟弟。”
幼森歪頭:“舅舅好。”
幼楠朝顧徹瞥了一眼,十分冷漠:“不要上來就攀親戚。”
“攀親戚?”顧徹挑眉。
“從心理學上說,媽媽見到你的時候,很快就把眼神撇走,代表她的心裏並不認同你,甚至不想把你放進眼中,你說你是媽媽的弟弟,我不相信。”
幼楠說完開始慢條斯理地切牛排。
根本沒把顧徹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