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急救室走廊，12拉着她在門診大廳的椅子上坐下。
12捂住顧西戎冰冷的雙手，嘗試着用這樣的方式給予她一點溫度和安慰。
這點溫暖，讓顧西戎逐漸回過神，如同想要爬上岸的無助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12你要相信我，北落說他們喜歡巧克力，所以我就買了，想讓他們開心一下的，我不是……我沒有……”
言語混亂，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麼。
12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反覆輕聲安慰着。
“我知道的，我都懂。不是你的錯，不怪你，真的。”
這溫柔安撫了她所有的慌亂，讓她慢慢平靜下來。
卻讓自責和內疚，更加深刻。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怎麼會這樣？”
無助的顧西戎靠在12懷裏，哽咽出聲來。
“沒關係，會好起來的，不要太緊張。”
懷裏柔軟的軀體，讓12身體本能的僵硬了一下，聽着她自責的話語，12很快恢復正常。
另一邊急診室醫護人員出來之後，遭到了福利院工作人員的圍堵。
“怎麼樣醫生？孩子們怎麼樣？”
大家焦急等待着醫生的宣告。
“小孩子消化系統本身就比較薄弱，你們大人不要給他們喫那麼多東西嘛，簡單來說就是喫撐了，把腸胃撐壞了，問題不大。”
醫生的語氣略帶責怪。
這個讓大家意想不到的答案，讓之前責怪顧西戎的大家愣在當場。
“醫生，只是喫壞了肚子嗎？”
之前那名最暴躁的男性工作人員，猶豫的發問。
“怎麼？你們希望孩子有事啊？”
醫生望着他，神色不善。
“不是的醫生，喝完牛奶不是不能喫巧克力嗎？有幾個孩子是喝完牛奶，又吃了巧克力，我們擔心他們是因爲這個纔出現不良反應的。”
劉院長在旁解釋道。
醫生看着她，神色怪異到無以復加。
“這話，是告訴你的？”
“不是嗎？”
劉院長有些愕然。
“當然不是！”
醫生瞬間聲音高了八度。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都2020年了怎麼還有這種歪理邪說！”
醫生看起來格外生氣。
“巧克力和牛奶都是食品，裏面草酸和鈣的含量都是有限的，兩者進了肚子，都是在胃酸環境中，別說沒來得及反應了！就算互相反應也是微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那照你這麼說，光是牛奶進肚子裏第一時間就是和胃酸進行的反應，那是不是人就不要喝牛奶了？你送來的孩子們就是喫得撐壞了肚子而已！”
“唉……醫療科普任重道遠啊……”
醫生噼裏啪啦罵完，感慨着走遠，留下一羣羞得滿臉通紅的人。
“剛剛……是不是罵太狠了？”
“好像是有點……”
一羣男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臉上都是被罵得通紅後的尷尬，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只能齊刷刷的看向劉院長。
劉院長沉吟了一會，而後急匆匆往外走，果斷至極。
大家見院長往外走，也紛紛跟上。
門診門口的椅子上，12依然安慰着自責的顧西戎。
直到院長走到身邊，他才發覺，於是他推了推顧西戎。
顧西戎站起身，滿是緊張。
“孩子們沒事，只是喫多了常懷了肚子。”
顧西戎神色肉眼可見的輕鬆下來。
接着劉院長往後退了一步，這位將近耳順之年的婦人，認認真真朝顧西戎鞠了一躬。
“對不起，顧西戎小姐，我剛從醫生那裏得知，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僞科學，並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不該那樣說你，是我錯怪你了，請你原諒。”
誠懇而真摯。
眼見院長都這麼做了，其他也指責過顧西戎的工作人員，看了彼此一眼，也一併跟着鞠躬道歉。
本來心裏還有些怨氣，但這個場面整得顧西戎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
“別別別，誤會解開了就好，孩子們沒事就好。”
顧西戎趕緊去攙扶院長。
一羣人在醫院裏朝人鞠躬，這畫面怎麼看都瘮得慌。
當然，還句話她沒敢說出口。
誤會解開了之後，顧西戎心情愉快了不少，付好了醫藥費，拿過給孩子們開的藥後，一行人又揹着孩子們回到了福利院。
來回折騰，眼看着就傍晚了。
福利院門口，巨大鐵門的鐵門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倔強的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看到一行人回來，小小的人兒迎着大家走來。
“劉姨姨，弟弟們怎麼樣了？”
燕北落焦急的詢問着。
劉院長摸着孩子柔順的短髮，向來不苟言笑的她，難道的露出一個溫和笑容，而後牽着他的手。
“弟弟們只是喫多了撐壞肚子了，吃了藥就沒事的。”
燕北落擡起頭看了顧西戎一眼。
而後掙開劉院長的手，高聲說道。
“劉姨姨，你聽我說，是我和其他弟弟妹妹們，把巧克力都讓給這些弟弟們喫的，不關西戎姐姐的事，西戎姐姐是好人，你不要怪她。我做哥哥的沒有照顧好弟弟妹妹們，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
燕北落的那一眼落進了顧西戎眼裏。
顧西戎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小孩不簡單。
卻不做反應，只是朝他笑了笑，意味深長。
一場鬧劇，平安收場。
孩子們喫過藥沒多久就好起來了，因爲誤會解開，顧西戎也留下來繼續當志願者，12與她一起，給孩子講故事、陪他們玩耍。
就這樣開心的過了好幾天。
這期間燕北落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舉動，一直都很安靜，安靜得顧西戎幾乎要以爲那天那個眼神，只是她的錯覺。
傍晚是孩子們的自由活動時間，顧西戎跟着其他孩子們來到綠油油的草地上，懶惰的她躲在一旁，看着12帶着孩子們做遊戲。
夏天傍晚的夕陽沒了日間的毒辣，灑過水的草坪上，草葉掛着點點水珠，將它們映襯得如同一顆顆璀璨的鑽石。
12帶着孩子們燦爛的陽光下嬉鬧，將這些鑽石從草尖震落下，不知埋藏到了何處。
少年爽朗的笑聲，和孩子們歡快的尖叫，交織在一起。
小時候大家都玩過老鷹抓小雞的遊戲，當老鷹的12，撲住春春，一把將她抱起，小女孩笑得趴在他身上，聲音清脆如風鈴吹動。
夕陽傾斜在少年身上，洗得發白的襯衫，看上去有些陳舊，溼潤出一塊塊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