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哪怕是楊如柳的臉皮子再厚,此刻沈蓉這話,也是有些端不住的。
面上神色微微變了變,楊如柳勉強笑道:“瞧姐姐這話兒說的,妹妹不過就是個小女子罷了,能做出什麼虧心事來?”
說着一嗔:“姐姐日後可莫要這般亂說了,沒得讓那些個不知道的人聽了去,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妹妹呢!”
沈蓉不由拖長尾音‘哦?’了聲,淡淡的頷首:“妹妹說的是,這種事,還是少說爲妙。”
又道:“我也不過就是一說,妹妹可莫要往心裏去,沒得到時候,被人把姐姐傳成了長嘴婆,那可就不好了。”
楊如柳便淺淺一笑:“姐姐說的哪裏話,我知道姐姐和妹妹開玩笑呢,又怎麼會往心裏去呢?”
又是一嗔:“再說了,在姐姐的心裏,難不成妹妹就是那樣的人嗎?”
沈蓉便瞥了她一眼:“妹妹自己也說了,姐姐不過和你開開玩笑而已,可當不得真,妹妹如此抓着不放,可是要姐姐爲難了。”
楊如柳的面色一怔,眼眸中閃過絲惱恨,隨即淺笑點點頭:“是妹妹越矩了,還請姐姐莫要計較。”
沈蓉便轉了身去:“楊妹妹不必如此,你我姐妹,應當成心纔是,不講我們是一個地方來的,到時候,便去了東宮,也應當攜手前進,勿要因這一時不岔,便斷了你我姐妹情誼纔是。”
她話裏有話,楊如柳的臉色不由又微微一變,她不知道沈蓉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別的什麼意思,不過她這麼說,就說明她心裏,肯定對着自己有了芥蒂。
楊如柳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看見沈蓉走到了慶春的牀邊去了,心下微微飄搖,面上淺淺一笑,便道:“姐姐說的是,妹妹自當牢記在心。”
如此,沈蓉便淡淡的‘嗯’了聲,便也不在做聲了,兩人便就坐在這兒,一時也無言以對。
沈蓉雲淡風輕的,楊如柳面上裝的輕鬆,可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是勁兒,心裏更是彆扭了去。
正這個空檔,竹枝抓了藥回來,沈蓉忙招呼着人去熬藥,竹枝便留了下來照顧着慶春。
沈蓉轉眼瞧了眼楊如柳,知道她肯定是不自在的,索性自己也見不得她,便開口道:“楊妹妹,瞧你這臉色蒼白的,莫不是也有什麼問題吧?”
說着,擔心道:“要不要姐姐去幫你把太醫叫來給你把把脈?”
這太醫,可不是誰都能請得到的,若是平常,楊如柳肯定是要好生的嘲笑一番沈蓉的。
可是此刻,楊如柳卻是猶如在水中飄蕩的浮萍,一下抓到了救命稻草。
忙就搖搖頭,乾乾的一笑:“不,不用了,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只是,頭微微有點兒疼罷了,不礙事的。”
她偏要做出這幅自己什麼都能受得了的模樣。
沈蓉心裏不屑於她這種皮面子功夫,可此刻也只是順坡兒打滾兒的就道:“既然楊妹妹你身子不適,不若這裏便不要守着了吧?”
“那怎麼能行呢!”楊如柳忙假意的搖搖頭:“殿下說了……”
話未說完,沈蓉便打斷她:“殿下哪兒你不用擔心,自有姐姐去說的,況且目前春兒妹妹也已經脫離了危險,我和竹枝他們都在這兒,妹妹你就不用擔心了。”
楊如柳心裏鬆了口氣,急不可耐的想要跑回自己的房間,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爲他人着想,楚楚可憐的模樣。
看她還要說什麼,沈蓉忙淺笑:“我知道你也擔心這春兒妹妹的身子,不過妹妹自己的身子也很重要,相信要是你春兒姐姐知道你爲了照顧她,反而累壞了自己的話,只怕更加的自責了,所以,楊妹妹就別推辭了,聽姐姐的話,先回去歇息歇息罷,這裏有姐姐便可以了。”
好說歹說,楊如柳便就十分無奈的走了。
等楊如柳一走,秋菊便道:“小姐,那楊姑娘明明就是……”
還待在說,沈蓉一個眼神看過去,秋菊立馬就閉了嘴。
竹枝對着沈蓉福了禮,感激道:“多謝周姑娘了。”
要不是沈蓉先前鎮定下來,及時差人去找了大夫,又叫了楊如柳幫忙壓制着慶春體內的毒,慶春怕是……
竹枝是真心感謝沈蓉的,沈蓉淡淡的點點頭,對她道:“你是個好的,好生的照顧着你家姑娘就行了,其他的,自有殿下爲你家姑娘做主。”
竹枝含淚,使勁兒的點點頭:“奴婢省的了。”
沈蓉這便點點頭,想了想,又提點了一句竹枝:“如今這裏人多手雜的,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有個什麼腌臢,你可要好好兒的照看着你家姑娘平日裏的衣食住行,莫要讓那些髒東西近了你家姑娘的身,知道看嗎?”
……
楊如柳一回去,關上門,冷哼一聲,坐下來,剛剛還明媚如三月陽光的臉色,瞬時間就陰沉如六七月陰晴不定的天色,烏雲汲汲的,只看得一旁的芍藥是心驚膽顫兒。
芍藥小心翼翼的叫了句:“姑娘?”
“啪!”的一聲,楊如柳一巴掌就甩在了芍藥的臉上,厲聲咒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麼點子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楊如柳其實心裏隱隱也猜到,這一切,說不定和自己的關係不大,但是還是不由生氣,便只能把氣兒撒到了辦這件事的芍藥身上。
芍藥捂着火辣辣的臉頰,微微低垂着頭,含着眼淚,什麼都不敢說,其實她心裏也委屈呀。
楊如柳坐在榻上,轉過陰沉如墨汁兒的目光,冷哼了聲:“這慶春還真是命大!這麼弄都能給救活回來!”
她雙手狠狠地收緊,青筋畢露,想起剛剛太子對自己和對着慶春的態度,她心裏就更是火大。
自己哪裏比她慶春差了?太子對她竟然還不如一個平民女子!
嫉妒之火在心裏熊熊燃燒,楊如柳腦子裏一個一個的惡毒計謀全都飄出來。
你等着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就不信,下一次,你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
太子和太醫出來了,卻是沒有叫太醫回去,直接把太醫帶到了他們這幾天議事的貴賓間。
進去之後,福公公在旁候着,付安也在那裏等着。
一見太子回來,兩人忙就行禮,太子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然後坐下,對着那跟進來的太醫說道:“說罷,那酒,到底還有什麼問題?”
之前,太子聽說慶春中毒,因爲擔心,便過去瞧了眼,卻沒想到,這一瞧,竟是瞧出問題來了,那酒,必然就是其中一樁。
付安人生的面冠如玉,像是個白面書生似得,從外表來看,誰也不能把他和一個一等一的武士給聯繫起來。
一見這太醫,付安的一雙劍眉微揚,看向太子:“殿下,這是……?”
太子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目光盯着太醫。
付安掃了太醫一眼,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思量,不再多言。
那太醫忙就給付安和太子又行了一禮,這才道:“回殿下,剛剛那酒水之中,老臣仔細的研查的一番,發現那酒水之中,竟有兩種毒藥,其中一種,老臣倒是能分辨的出來,就是很尋常的那種,可還有一種,卻是老臣不曾見過的,想來,應該是外面來的。”
福公公和付安在旁聽着,目光中不由閃過絲駭色,是誰?竟然敢在太子的酒中下毒?!
太子聞言,眼眸微微一沉,又道:“那慶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太醫忙道:“說來也是巧了,這慶姑娘,若是隻喝下了其中一種毒的話,說不定,此刻早已經……”
說到這裏,不由看了一眼太子,畢竟慶春是太子的女人,這麼說太子的女人死了之類的,可是不吉利的。
太子目光一凜,太醫不敢遲疑,立即接着道:“怕是已經沒了,不過,巧的就是這酒水之中,竟然有了兩種毒藥,而這慶姑娘喝了下去,便是以毒攻毒,這才得以保存了一條性命呀。”說來,這慶姑娘,到底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雖然被這毒性的循環給保住了條小命兒,可這以毒攻毒,便是一個大男人,都未必能夠承受的住,這慶姑娘一個弱女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就算是撐過來了,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留下什麼疑難雜症?
太醫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個卻是不用給太子說明的。
太子聞言,心裏便有了思量,這兩種毒,想也知道,其中一種,肯定是剛剛楊如柳他們幾個人之中使用的小手段而已,女人之間的爭寵,他見的多了。
至於另一種,太子不由冷哼一聲,目光放空,看向窗外。
付安詢問:“殿下,這酒……?”
太子目光微微收縮,隨即便對在旁的福公公道:“福壽,本宮命你立即帶人去把隨行所帶的所有物什,挨個的搜查!連銀子錢票都不能放過!”
福公公立即凜然應聲,忙就帶着太醫退下查去了,看來這次,太子是動了真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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