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夫人本人自從回到相府,就沒有冒過頭,老夫人告訴她安心養胎,該是她的以後自然少不了。

    大夫人便把這句話當成了是老夫人給她的承諾,也因爲實在看重腹中的胎兒,竟安安靜靜待在自己院子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前所未有地安分起來。

    可是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她在內院養胎,蘇長平在老夫人的勸說下,每天都會抽時間去她那裏坐坐,也僅僅是坐坐而已,有時連話都說不了幾句,就藉口有公務匆匆離開。

    大夫人只當是府裏頭哪個姬妾得寵,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有老夫人盯着,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怎麼也沒想到,蘇長平竟會在外頭養了一個,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外室居然也有了身孕。

    煥彩連着幾日身上都懶懶的,提不起精神,飯菜也總不是不可口,喫不下幾口就讓人撤下去。

    這可急壞了蘇長平,不過他也是幾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有點經驗,隱隱覺得她像是懷孕了,便請來郎中把脈,這下子可了不得,煥彩竟真的懷上了。

    蘇長平自然是高興的,多一個孩子又沒有壞處,更何況他現在正和煥彩好的蜜裏調油。

    而煥彩聽到這個消息,卻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哭哭啼啼地尋死覓活。

    她這樣的舉動讓蘇長平十分不悅,差點一甩袖子調頭走人。可煥彩委委屈屈地扯着他的衣袖解釋,說自己本事薄命人,能伺候他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從不敢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今懷了孩子,不管生下來是男是女,她都要擔着私生子的名頭,像沒根的浮萍般和她一處飄零,她自己苦沒什麼,可她不捨得自己的孩子也受這種苦楚,這怎麼能讓她不傷心。

    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煥彩,蘇長平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裏,道:“寶貝且放心,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捨得讓他受苦,自然要接進府裏頭,金尊玉貴的養大。”

    不料聽了他的話,煥彩哭的更傷心了,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睛濛濛的看着他,道:“大人就這樣讓我們母子分離,以後相見不相識?奴一片癡心,竟只能落得如此下場,大人看在奴伺候還算盡心的份上,等生下孩子,賞我白綾三尺,讓我去了吧。”

    聽到這裏,蘇長平哪裏還聽不出她的意思,但她畢竟出身低微,這樣帶回去實在不像話,但又見她哭得可憐,更捨不得她腹中的孩兒,一時左右爲難,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只好暫時安撫她,說自己先回府中讓人給她收拾安置的院子,再帶人回來接她回府。

    煥彩這才破涕爲笑,拉着他撒嬌道:“奴和這孩兒的終身,只能依靠大人了。”

    蘇長平心事重重的離開後,煥彩千嬌百媚的臉逐漸冷下來,喚丫鬟打水洗了臉,又吩咐她去和嚴大人聯絡,就是將她送給蘇長平的那人,讓他想辦法促成她進相府。

    丫鬟領命去了,煥彩這才坐下,拿起桌上的點心放進口中慢慢咀嚼,什麼有孕,那不過就是配合幕後之人演戲罷了。

    蘇長平在房事上不過是銀樣鑞槍頭,雷聲大,雨點小,只怕是在別處傷了根本,可能再沒有機會有子嗣了。

    她連着吃了三塊,又喝了許多茶水才停下,裝了半天她早就餓了。

    走到牀邊,從牀下的箱子裏拿出一封信,信是她弟弟寫來的。當初父親沒了,她自願去青樓做小丫鬟,就是因爲那個青樓的媽媽心不算太壞,允許她用銀子養家人。

    等她長大一些,就出落如清晨的芙蓉花,媽媽勸她學習技藝,也能賣個好價錢。本來她是不願意的,可媽媽說的條件太誘人了。

    她要養家,要供兩個兄弟讀書,在媽媽的誘惑下,最終還是同意了。她天生腦子聰明,什麼都一學就會,一點就通。

    就在她十五歲馬上要掛牌時,有人重金爲她贖身,還許諾只要完成任務就放她自由,如果她不願意就送她回去青樓。

    她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比起一雙玉臂千人枕的生活,她當然選擇眼前這條路。

    雖然是嚴大人送她給蘇長平,但她知道,嚴大人並非是幕後之人,他也是聽命於人,不過這和她關係不大,那神祕的幕後人做事還算地道,小弟來信說他們和母親已經搬到了一個小鎮,過往的一切都沒人知道,等她回家可以說是丈夫死了的寡婦回孃家,不會有人懷疑,他們全家可以開始新生活。

    小弟的來信讓她心裏更堅定了,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任務。

    此時在府中安胎的大夫人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對手。

    連着下了幾天的雨,天兒一天比一天冷,蘇珊寧身邊得力大丫鬟母親去世,她體貼地讓那大丫鬟回家奔喪,允許她在家過了三七再回來。

    大丫鬟千恩萬謝的去了,剩下幾個丫鬟要麼是以前大夫人給的,眼睛裏哪有蘇珊寧這個主子,早就偷懶成了習慣,要麼就是年齡小不知道盡心,一沒有大丫鬟在上頭壓制,蘇珊寧又是怯懦和軟的,她們更是樂得清閒自在,不叫到頭上輕易都不動彈一下。

    變天了也不知道幫着添加鋪蓋,守夜的也只是做做樣子,根本不盡一點心。一屋子丫頭婆子,竟沒有一人主動去照看主子。

    這麼一來,蘇珊寧得了風寒,一夜高熱不退,本來她和蘇芷若約定第二日一起做胭脂的,等到快巳時也不見她過去,蘇芷若不放心地讓雲霧去看,才知道她病了。得了信的蘇芷若匆匆忙忙趕過去,看着燒得昏迷不醒的蘇珊寧氣不打一處來,更讓她生氣的是那些奴才怕被責罵,竟想將此事瞞過去,也不去回稟了請郎中,私下煮了薑湯給她灌下去了事。

    蘇芷若本還不想插手姐妹房中的事,只盡心盡力地給她把脈煮藥,要細心地在一旁照顧。

    好一頓人仰馬翻的忙活之後,還沒等喘口氣,小丫鬟說漏嘴了蘇芷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氣的一拍桌子,柳眉倒豎的喝道:“漣漪,快去回老太太,把這裏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再帶幾個人把這院子裏的刁奴鎖在柴房,等二小姐醒來發落!今兒這事誰都別想善了,不然我們姐妹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夫人聽了更是怒不可遏,帶上人親自過來將那些奴才關進柴房,又在蘇珊寧牀邊守了許久,一直責怪自己沒能照顧好這個乖巧安靜的孫女。

    她到底年齡大了,一氣一急之下身體有些受不住,最後還是在蘇芷若的一再勸說下,她才勉強同意回去,交代等蘇珊寧醒了一定要告訴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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