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府裏不安寧,獵場之上同樣不太平。
先是獵場中混入刺客,驚擾了聖駕。
次日邪王就在密林中和一夥武功高強的殺手相遇,最後雖然險勝,卻也受了傷。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誰都知道頭一天皇帝受驚,邪王進密林是替皇帝追一頭鹿,很明顯那殺手應該是衝着皇帝去的。
皇家獵場,一而再地發生這種事,皇帝又怎麼能安心。原定半個月的圍獵,只三日就結束,衆人開拔回京,本來興致滿滿地來,卻只能掃興而歸。
邪王受傷的消息很快傳開,蘇芷若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她顧及之前老夫人的話,可也擔心蕭景淮的安危,不得不厚着臉皮去求老夫人,同意她去邪王府探望。
老夫人並非不知輕重,她也是疼愛蘇芷若怕她被欺負了,眼下這種情況她要是攔着也太不近人情了,就沒有阻攔,還準備了一些上好的補藥讓她帶上。
蘇芷若謝了老夫人,就讓人套車,心急如焚地趕去了邪王府。
一下馬車,她就通行無阻的到了蕭景淮的臥室。邪王府上下早就視她爲王妃,自然不會讓她等候。
她到了蕭景淮臥室,推門進去後,只見他安靜地躺在牀上,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上包着還帶有血跡的繃帶。
只這一眼,她就心疼的流下眼淚,又怕自己驚擾了他,忙背過身去悄悄的擦掉,輕手輕腳的坐到牀邊仔細端詳。
看他面色還算不錯,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悽慘,才稍微放下點心來。
這時,蕭景淮的眼睛眨了眨,緩緩地睜開了。
“你醒了?”她幫他坐起來,在他背後塞了個枕頭,柔聲問:“還疼得厲害嗎?”
蕭景淮無力的搖了下頭,虛弱的說:“都是我沒用,讓你擔驚受怕,還要來看我。”
蘇芷若努力地將眼淚憋回去,勉強笑了一下,說:“別胡思亂想了,要不要喝水?”
看他點頭,蘇芷若起身倒了杯溫水,湊在他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他。
“哎呀呀,可真是沒眼看,蕭景淮你要不要這樣戲精。”一陣嘲笑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蕭宸逸斜靠在門上,正笑嘻嘻地對着蕭景淮發出無情的嘲弄。
聽了他的話,蘇芷若懷疑地看着蕭景淮,難道這傢伙是裝的!
沒等她反應過來,手中的杯子被蕭景淮接過去,毫不猶豫的對着還想看戲的蕭宸逸扔過去,後者靈活的一把接住,“這可不是俗物,碎了多可惜,你不要那我拿走了。”
說完,不等蕭景淮動手,腳底下抹油溜走了。
蘇芷若哪裏還能不明白,自己被蕭景淮這傢伙給騙了,這麼靈活精神,哪裏有一點身受重傷的樣子。
蕭景淮看她臉色變了,忙一把抱住她,頗有點死皮賴臉的意思,好聽的甜言蜜語說了一堆,逗得蘇芷若再也板不住臉,才把事情的始末說給她聽。
本來第一天到了圍場,蕭景淮就在圍場中巡視,清除一切有可能的危險,什麼陷阱捕獸夾這些都不能有。
至於猛獸卻不用擔心,這圍場本就沒什麼動物,皇家圍場一向有圈養動物的慣例,等皇室貴族來狩獵的時候,爲了讓貴人們滿意,就會放出來供他們玩樂。
這其中自然不會有猛獸猛禽,都是些性情溫和的,小的像兔子野雞,大的也不過是鹿麂狐狸這一類。
本以爲是萬無一失,可怎麼也沒想到,圍獵第一天就有刺客單槍匹馬刺殺皇帝,結果自然不可能成功,刺客還未近皇帝的身,就被弓箭手萬箭穿心,死相十分悽慘。
皇帝沒有受傷,卻因爲刺客的死相受到了驚嚇,本來這時候回宮也是可以的,偏他逞強不肯回宮,說還沒有獵到今年的頭鹿,回去也太不吉利了。
頭鹿是獵場中的鹿王,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圖個好彩頭罷了。
只是皇帝執意如此,衆臣又擔心山高林密萬一再有刺客就不好了,商議過後,皇帝指派蕭景淮代他獵殺頭鹿。
蕭景淮領命,次日在追逐頭鹿的時候進入密林之中。
他是在那裏遇刺,十餘名武功高強的殺手將他團團圍住,若不是他對密林環境熟悉,下屬又及時趕到,只怕他還真的會受重傷,甚至丟了性命。
不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突然想明白了,他這是進了皇帝的圈套!
從頭到尾,這都是皇帝想要除掉他做的戲罷了。
先是安排刺客佯裝受驚,接着安排他獵殺頭鹿進入密林,再用安排好的高手取他性命。
如果事成,誰都不會想到皇帝是幕後黑手,只會認爲他是替皇帝擋過一劫!
不得不說,皇帝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只可惜他低看了蕭景淮。
邪王可是戰場上的殺神,他不是宗室子弟的花拳繡腿,而是實打實的真功夫!
最後蕭景淮以胳膊受了輕傷的代價險勝,對方在他和下屬的劍下全軍覆沒,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下屬不解,有些明明可以生擒的,再嚴刑拷打說出幕後主使。
蕭景淮卻冷了心腸,讓他們三緘其口,只要在皇帝面前說這些殺手殊死搏鬥無一活口就是了。
聽他說完,蘇芷若忍不住擔憂,“皇帝這是要對你下手了嗎?他終究還是容不得你。”
蕭景淮正色道:“本來我還真是猜想,讓人殺了鹿弄了血在身上,假裝重傷讓人將我擡回到營中。”
他狼狽悽慘的樣子嚇壞了不少人,按理說即便不是皇帝受傷,以蕭景淮的身份地位這件事也該繼續追查。
可皇帝卻下令回京,說的是冠冕堂皇,什麼邪王重傷要回京養傷。
可當時的隨行御醫在把脈時,蕭景淮故意讓自己的脈搏微不可察,這時候長途跋涉只會加重病情,皇帝聽了御醫的回稟卻一意孤行,執意要立刻回京,這其中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蕭景淮安慰她,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今我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那主動權就到了我的手裏,芷若你放心,我這麼多年也不是憑運氣過來的。”
蘇芷若仍心有餘悸,她不是不信任蕭景淮,可他的對手不是旁人,而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
敗了不必說,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即便是勝了,史書上也會將他說成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
這一世她只想安穩度日,和他平淡相守。
看着她蒼白的臉,蕭景淮擁抱着安慰她,“不要怕,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相信我,芷若,相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