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帝不對他們動手,誰又願意背上亂臣賊子的惡名呢。

    這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喧鬧聲傳來,蕭宸逸往下一看,是個身穿孝衣的年輕女子,正哭喊着往這邊逃,後面跟着幾個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壯漢,嘴裏不乾不淨地罵着追在那女子的背後。

    那女子驚慌失措之下慌不擇路,竟一頭扎進了春風得意樓,片刻的功夫就跑到了二樓上。

    女子楚楚可憐的在樓上巡視一圈,最後跑到他們這一桌跟前,不由分說的跪下,淚眼迷濛的哀求他們出手相助。

    還沒等蘇芷若她們反應過來,追在後面的壯漢已經上來了,四五個人手裏都拿着胳膊粗的木棒,罵罵咧咧的指着那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子道:“小賤人,你爹已經把你賣了,要不還我們的銀子,要麼就乖乖跟我們走,否則可別怪哥兒幾個不懂憐香惜玉。”

    女子嚇得身體瑟瑟發抖,忙給蘇芷若他們磕頭:“公子姑娘,求你們行行好救救我吧,我娘纔剛死我熱孝在身,我爹沒收他們銀子,他們欺負我爹是啞巴不能申辯,我又是個沒用的小女子,就強搶民女。”

    這女子模樣生的不錯,五官生的十分柔美,再加上哭的楚楚可憐,很少有男人看了不升起保護的慾望。

    蕭宸逸就是這樣的男人,他剛想要開口,只聽徐成珺輕輕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對他搖了搖手指,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女子哭得悽悽慘慘,一個勁地往他們這邊躲:“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他們是青樓的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兒,求求你們不要讓他們帶走我。”

    “怎麼,你們幾個要給她出頭,也行,老子花了五十兩白銀買的,想要也容易,五十兩銀子拿來,這個小妞就是你們的了!”

    二樓上還有其他幾桌人,這會兒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打量看熱鬧,蕭宸逸感覺他們要是見死不救是要被其他人唾棄的,剛想要說話時。

    不巧,蘇芷若先開口了:“你從哪兒來的?”

    女子愣了一下,隨即懵懵地回答:“我,我從興慶坊來的,我,我家住那裏的。”

    “哦?是嗎?”蘇芷若和徐成珺相視一笑,兩人都不說話了。

    這會兒蕭宸逸也覺察出不對勁了,興慶坊離着春風得意樓不近,中間隔了四座坊,從那裏一路跑過來,別說她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就是身強體壯的男人也要累得氣喘吁吁纔是。

    更可笑的是那所謂的青樓打手,追了四個坊都沒追上一個弱質女流,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更別說現在街道上熱鬧,到了擁擠處幾乎是寸步難行,那女子是怎麼穿越了重重人流,到了這富人家才喫得起的春風得意樓。

    那女子話一出口,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改口就真是把人當傻子了。

    他們一夥人不得不裝腔作勢的把戲唱完,女子臊眉耷拉眼的跟着幾個壯漢走了。

    一場鬧劇這就落下了帷幕。

    等他們一離開,蕭宸逸就迫不及待的問徐成珺是怎麼看出其中貓膩的。

    蘇芷若和徐成珺同時笑出來,過後才細細地說給他聽。

    剛纔那個女子戲演得不錯,模樣生得也好,而且她們肯定是才入這行沒多久的,只顧得上做誘餌的女子一定漂亮柔弱,才能讓人生出同情心,卻忘了她要扮演的是剛剛喪母的女孩兒。

    有那個做女兒的能沒心沒肺到母親剛死就塗脂抹粉,頭髮也梳得一絲不亂,還用上了頭油,就連頭上戴的白花都是精緻得非常,甚至還用了淡黃色的顏料裝飾花蕊,這樣的裝扮怎麼可能是剛剛喪母的人能做出來的。

    那女孩口口聲聲說自己才喪母,卻不見眼睛紅腫神思恍惚,聲音也是清脆悅耳,沒有一點痛哭過的沙啞。

    最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女子進了春風得意樓求救,一樓的人更多,她卻不找,反而不停步地直接到了二樓,剛一上來還看了一圈二樓的客人,最後選出了他們這一桌都是年輕人的。

    爲什麼呢,年輕人容易衝動,做事情也不會想太多,更容易上鉤。

    蕭宸逸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從看到這個女子第一眼,她們就發覺出了不對勁,女孩子果然是心細如髮。

    他倒了一杯水端起來,對着她們二人道:“多謝二位的解答,要不然我肯定要落進圈套了,好險好險。”

    蕭景淮很不給面子地揭穿他:“你也該長長記性了,哪年不得英雄救美幾回。”

    “喂,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我這是熱心腸,熱心腸好不好!”蕭宸逸臉微微漲紅了,很不好意思地向兩個女孩解釋:“我這個人是心軟,大傢伙都說我是有俠義之心的。”

    徐成珺輕笑一聲,道:“樂於助人是好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沒有錯,只是不要讓人矇騙了,反而縱容了壞人。”

    “聽聽,看人家徐小姐說的多有道理。”蕭宸逸起身對着徐成珺行了個長揖禮表示感謝。

    徐成珺臉上也泛紅,忙起身側過來給他回禮。

    兩人都是年輕的男女,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這會兒一來一往的樣子,讓蘇芷若忍不住笑起來,說不得這兩個人是有緣分的呢。

    他們吃了點心,又歇夠了以後就由蕭宸逸護送徐成珺回府,而蕭景淮則和蘇芷若坐上馬車,往邪王府去了。

    此時此刻,進宮的昌平長公主正在皇后的宮中,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

    坐在她對面的皇后訕訕的,心裏暗暗叫苦,埋怨皇帝非要讓她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兒。

    皇后是一國之母不假,可她早就不得皇帝的寵愛,如今也就是面子上好看,對着在宗室中最有分量的長公主,心裏還是很沒底的。

    昌平長公主沉默了很久,終於吐出了一口悶氣,低聲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帝的意思?”

    皇后忙道:“皇姐你還不瞭解我麼,我哪有這個心思,實在是皇上他,我也是不得已才請您進宮的。”

    看她的表情昌平長公主也知道這不會是皇后的提議,她這些年一直低調,除非有不可調和的事,否則她話都不多說一句。

    “這事不行,你好好想想,蘇家姑娘病了半年多,你可聽說邪王府進過一個女子?人家小男女情深義重,咱們皇室的公主是金枝玉葉,何必參合進去受委屈。”昌平長公主拍了一下桌子,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皇后,道:“你是皇后,也該多勸着些,怎麼淨讓他胡來!”

    皇后十分委屈,她倒是想管可皇上那脾氣,怎麼可能聽,她也不年輕了,前半輩子忍氣吞聲忍辱負重的過來了,如今也不過只想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其他的根本就不敢奢望。總不能到了這個年紀,再落得個被廢冷宮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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