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蘇芷若雖然睡着,身體但是沒有問題,比起她沒日沒夜的看診,現在衆人反而更安心一些。
只是蘇天的死到底給這座邊城蒙上了一層陰影,百姓得知蘇天爲尋找解蠱毒的藥材而重傷身亡,自發在街道兩旁搭建靈堂以寄哀思。
蘇天在邊城多年庇佑一方,在邊城百姓眼中,簡直就是本地的保護神,對他也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這也就是爲什麼蘇天中蠱叛國之時無人提出異議,甚至百姓還擁戴他自立爲王的原因。
如今,邊城的保護神不在了。
蘇天的葬禮定在七天以後,這是邊城一位高僧大德給的日子,說以蘇天的生辰八字,在這一天下葬,下輩子一定能有個好命格,彌補此生所有遺憾。
因爲蘇芷若還在昏睡,南宮楚和嫦曦勉強算是蘇天半個長輩,他們聽從高僧的安排,定在他給的日子出殯安葬。
日子一天天臨近,蘇芷若還是睡得無知無覺。嫦曦他們也不知是讓她繼續睡着好,還是叫醒她出席葬禮。
夫妻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如果葬禮前一天蘇芷若還不醒的話,就要叫醒她。
不爲別的,只因爲以他們對蘇芷若的瞭解,如果她沒有送蘇天最後一程,肯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畢竟在蘇芷若心裏,是真真正正把蘇天當成兄長,真心尊重他。
蘇芷若睡着,沉溺在夢中不願意醒來。
她夢裏似乎是很多很多年之後,她和蕭景淮都生出了華髮,孩子們也已經長大了。
姝兒出嫁了,有自己的駙馬和孩子,一家人親親熱熱,生活得幸福美滿。
忱兒繼承了皇位,同他父親一樣,選了一位自己真心喜愛的女子爲後,生兒育女,夫妻恩愛兩不疑。
小寶卻是個不省心的,不知是不是因爲在邊城出生的原因,他和這座邊城結下了不解之緣,長大後,他放着親王府邸不住,選擇回到了這裏做了將軍,護佑了邊城幾十載的安寧。
而她和蕭景淮都老了,日日膩歪在一起,怎麼都不夠……
夢裏的日子真好啊,讓她完全忘記了現實,享受着平靜而幸福的時光。
天子出巡的隊伍出京之後就一路急行,在路上收到邊城的邸報,蕭景淮已經知道蘇芷若早產誕下一子,也知道她這些日子在邊城的辛勞,同時也接到了蘇天的死訊。
蕭景淮心疼蘇芷若的身體,也擔心她接受不了蘇天的死亡,所以心裏更加着急,如果不是因爲姝兒忱兒太小,他真的要日夜兼程的趕路。
好在這次出巡,把太師丞相等人留在京城監國,耳邊是清淨了不少,在他做決定的時候,不會有人尋死覓活地阻攔。
兩個孩子在乳母等人的照顧下,也沒有生病精神還特別好,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出宮,難免新鮮些。
眼看離安西都護府越來越近,蕭景淮已經下了命令,目的地改稱邊城。
在蘇天葬禮的頭一天,蘇芷若總算是醒過來了。
那時已經是黃昏,濃烈的橘色陽光透過窗紙,照在了蘇芷若的牀頭。
在這樣讓人心情愉悅的夕陽中,蘇芷若睜開了眼睛。
因爲怕打擾到她,房間只有她一個人。蘇芷若睡得太久了,身體痠痛得厲害,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積攢出力氣來。
她扶着牀慢慢的坐起來,晃了晃發暈的頭,這才發現嘴巴里含着什麼,輕輕吐出來一看,竟然是一片老山參。
歇了一會兒,蘇芷若緩緩地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沐浴在溫暖的夕陽下,夕陽溫柔的撫摸着她,在她的身體上蒙上一層美好的光暈。
“娘娘?您醒了!”
按時來查看的漣漪頭一個發現了她,驚喜的小跑過來。
這丫頭高興傻了,等跑過來就已經淚流滿面。
“漣漪,我睡了多久?”蘇芷若開口有點沙啞。
漣漪擦了擦眼淚,笑着說:“九天,娘娘您睡了九天!”
九天啊,那是夠久的。
“兄長的葬禮安排在什麼時候?”
漣漪手腳麻利的給她倒了杯溫水,道:“娘娘醒來的剛好,蘇將軍的葬禮安排在明天。”
蘇芷若點點頭,小口的喝水。
漣漪看着她,安慰道:“娘娘您也別太傷心了,您這個樣子,蘇將軍走的也不會安心。”
傷心又豈是一句節哀順變之類的話能撫平的,豈是蘇芷若已經不太難過了,這幾天在夢裏,她已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人總有一死,不管是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沒有誰能得上天眷顧,長生不死。
只是有人死的不情不願,有人卻可以無牽無掛,蘇天的死就是解脫,對於他來說,死遠比活着更幸福。
但願他現在已經見到了他心愛的如意姑娘,或許還見到了親生母親,和祖母他們團圓在一起了。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那就真的太好了。
蘇芷若喝完了一杯水,對漣漪道:“帶我去看看小寶吧,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說起小寶,漣漪便來了精神,邊給蘇芷若更衣洗漱,邊喋喋不休地把小寶這幾天的表現,還有變化說給她聽,等洗漱完攙扶着她一路往嫦曦他們居住的院落去了。
看到她們二人進來,抱着小寶的嫦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緊緊地盯着她們,過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了,站在面前的確確實實是昏睡多日的女兒。
“芷若。”嫦曦把孩子交給漣漪,拉着蘇芷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娘,都是女兒不爭氣,讓您和爹爹操心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是爹孃的女兒,我們不疼你又疼哪個。”嫦曦擔心她剛醒來身體虛弱,拉着她坐下,
蘇芷若在房中看了一圈,都沒看到父親的身影,便問嫦曦南宮楚去了哪兒。
嫦曦告訴她,因爲擔心她會一直昏睡,他們已經打算好等蘇天的葬禮結束,就帶她趕回京城。
因爲擔心馬車搖晃,會讓她和小寶不舒服,所以南宮楚特意找車馬行訂了一輛寬敞的馬車,車輪要加寬的,車壁要用軟和的被子蒙上,確保一定要讓人覺得舒服纔行。
他們付了大價錢,車馬行緊趕慢趕的,今天才派人來說做得差不多了,請南宮楚看看哪兒不滿意,也好及時地處理。
“娘,女兒真是不孝,不能好好的孝敬你們不說,還總是要讓你們跟着我擔驚受怕。”蘇芷若靠在母親肩膀上,語氣中帶着愧疚。
嫦曦摸着她的頭髮,嘆氣道:“不要說傻話了,只要你好好的,爹孃就知足了,這裏的事了結,咱們就回京城去,你的月子沒坐好,還要好好調養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