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貧僧尋常時,只是將這舍利帶在身上當個護身符,連這昂貴的檀木盒子都不知該怎麼打開,道友,你知道佛門舍利嗎?”
老騙子原想着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嘲諷死這裝深沉的禿驢,結果當他藉助火把燃燒的昏黃火光,看清老和尚隨手掏出的居然是佛門至寶舍利子,那檀木盒子微開的縫隙之中,梵彌的佛光透露出一星半點兒,只是這一絲便讓人心魂鎮定,驅逐不安。
再加上那價錢昂貴的檀木盒子,老騙子一隻手摸摸褲腰,頓時憋得不吭聲了。
再回頭看看他手裏的火把,和一身寒酸的道袍,他平時沒少用袖口來擦鼻涕眼淚,這還是他年少拜師學藝時一直穿在身上的道服,平時也只是洗洗幹,就立即換上,哪裏捨得花錢買兩件衣衫。
老騙子被這招憋屈的心煩意亂,偏偏那老和尚又不把手縮回去,就這麼放在他眼前,簡直就是擺弄他有多少錢財。
這就是一出和尚對着一個窮寒酸相師在攀比。
隨手就是半顆舍利,紫檀木盒。
這情形讓老騙子越想越覺着心裏不是滋味,而且那老和尚似乎還不依不饒,肥頭大耳的臉湊過來,虛心請教問他怎麼打開那紫檀木盒子。
我呸!
老騙子喉頭當場就如同吞了塊刷鍋抹布,被噁心搪塞住。
“呵呵,老禿驢,隨身帶着這東西,你也不怕遭了賊手,老夫我可不會把我家裏那通天玉如意,霓裳荷花袍隨身帶着。”
老騙子底氣不足的胡扯一句,把火把拉回來,埋頭就走,他現在就想趕緊遠離。
他感覺跟這胖老和尚每多待上一刻,四周那黃金白銀的銅臭味道就越是濃厚,主要還是自己腰包裏的沒他的臭。
這財寶的氣息,讓人心生妒忌。
老騙子放低手頭的火把,照亮前方後接着趕路,但忽然又驚疑一聲。
“嗯?”
“難道是我餓的眼花了,前面怎麼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老騙子嘩嘩晃了晃熊熊燃燒的火把,但那火光就是照不亮一步之外,光亮似乎被黑暗給反彈了回來。
即便用腳跨出去一步,腿便沒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見。
這還真是伸腿不見腳趾。
所有 光芒都被黑暗包圍,隔絕,進不來,也逃不出去。
“我說,老禿驢你也別閒着,把那舍利開開,照照看……”老騙子說着一轉身,本想借一下胖和尚手中的佛門舍利,但是他這才察覺,背後一片虛無,看不見任何事物。
“道友莫慌,貧僧一直站在你身後。”
就在老騙子覺着眼前一片漆黑之時,身後老和尚原本所站位置,響起他的聲音。
“老禿驢你怎麼裝神弄鬼的,老道我什麼都看不到。”
老騙子胡亂摸索,伸出兩手在黑暗中一陣胡亂擺動。
嘭!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洞穴中,傳出一聲悶響。
嘶,嗷!老騙子發出痛苦叫聲。
“道友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嘶,疼死老夫了,真是時運不濟,剛纔老夫腳尖不小心磕絆到石頭上了。”老相師疼的猛吸一口氣,半蹲下去脫靴子揉揉腳尖。
“道友莫慌,貧僧細看之下,發覺我們可能是中了鬼把戲了,所以眼前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道友你且在原地別動,貧僧過來和你先匯合,你我兩人攜手攻克難關,破除魔障。”
老和尚義正言辭道,然後是腳步走動聲。
“鬼…鬼把戲?是鬼打牆嗎!”老騙子大驚失色,急忙穿上靴子,完了還嗅了嗅自己的手指有多酸爽。
“道友莫慌,貧僧我慧眼…嘶,嗷!”
“嗯?何方大膽妖孽,竟敢拿棒槌襲擊我?”
“道…道友,你方纔…是,是否,蹲在了地上?你剛纔用頭頂到的,是,嘶!是貧僧的兩胯之間。”
“什麼?你個老禿驢,竟敢佔老夫的便宜!你現在何處,給老夫我滾出來!”
“南,嘶!南無阿彌陀佛,道友,一切恩仇,且等出了這鬼洞再說,貧僧現在也蹲在地上。”
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中,一道士一和尚,一個捂頭揉腳,一個捂住褲襠,痛得蹲在地上無法站起,嘴巴還在不住倒吸着涼氣,二人在洞內摸來摸去,爬來爬去,通過聽聲辯位互相尋找對方匯合。
“咦,老禿驢,我抓到你的腳了!呵呵,且看老夫我一記猴子摘桃!先報了你偷襲我的仇怨再說”老騙子止不住驚喜大叫。
“什麼?”
老和尚聲音滿是不解:“道友,貧僧的腳沒被人抓住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老騙子腿腳一哆嗦:“若非老禿驢你的腳,那,那老道我抓住的腳…又,又會是誰的?難道這洞裏除了你我,還有別人在?”
“他孃的,有鬼!”
老騙子赫然被嚇了一跳,大聲驚叫起來,慘烈的嚎叫聲在礦洞裏不斷迴音傳出。
正在往山上趕路的沈良立即聽到了聲音,急忙身形一拔起,疾馳而去。
但當沈良慌忙趕到礦洞時,赫然發現了怪異之處。
這礦洞在夜晚猶如灌進了墨汁,會吞噬掉一切光亮,彷彿人的目光,也會被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吞噬掉。
“老騙子聽得見嗎!”
“老騙子你怎麼樣,聽見我說話你就吱會個聲!”
沈良自從中了鬼咒後就喫一塹長一智,不敢再冒冒然闖進這些地界裏,而是站在礦井洞口大聲吶喊道。
“吱!兄臺聽見嗎,吱”
“吱吱,老夫聽得見。”
山洞內很快傳出迴應,是老騙子的聲音。
沈良的面色立即黑了下來,他嘆息一聲,總覺着自己來是個錯誤的抉擇,就不應該趕來救老騙子的,實在是有損良道士名望聲譽。
然後沒多久,沈良便看到從山洞深處,有一閃一滅的神異光輝閃爍,片刻之後,沈良終於看到了老騙子與一位胖老和尚的身影。
但下個呼吸間,他目光泛起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