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好可惜。
宋知決定自己想,絞盡腦汁敲定了一個。
“顧醉!”
這會輪到顧醒嫌棄了,好歹是個孩子,怎麼還成酒鬼了?
當然,顧醒沒說,宋知喜歡就好。
“挺好的。”
“大名叫顧醉,小名留給你取。”
“叫十五吧。”
“爲什麼是十五?”
“我們第一次見面和在一起那天都是十五號。”
宋知想了想好像確實是,沒想到顧醒居然全都記得。“顧醒,你讓我哭一下,以後我都不會爲了你哭。”
“好。”
睡眠燈光線暗,顧醒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能隱約看見她一抽一抽的肩膀,心口,隱隱作痛。
最後一天,顧醒一大早就起來做早餐(下毒)。宋知對他廚藝本就沒有太大期待,得喫且喫。她拿起叉子,突然覺得肚子疼,很疼很疼。
“老公。”
顧醒着急忙慌從廚房跑出來,圍裙都沒卸,“怎麼了?”
“羊水破了,好像。”她今天穿的裙子,透明又摻雜了血的液體順着大腿滑落腳踝,顧醒跑過來時便注意到了。
“顧醒,好疼。”她抓着他的袖子,滿臉痛苦,呼吸急促。
宋知第一次生孩子,雖然昨天膽大妄爲去威脅醫生給她剖,但畢竟是個小姑娘,真的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會慫。
周江城也來了,顧醒一大早就跟催命似的叫他過來喫飯,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地方的緣故,他昨天輾轉了好久都沒睡着,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今早就接到了一個重磅炸彈。
宋知,要生了!
兩個大男人手忙腳亂了一通,很快穩定情緒進行分工,顧醒去收拾日用品和待產包,周江城聯繫直升機。
宋知被推上了直升機,臉色發白,一直在喊疼。顧醒單膝抵在地上,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她不要害怕,其實他心裏比她還要害怕……
手都要抖成篩子了。
宋知被推進了待產室,顧醒陪同進行生產準備。
“知知,不怕,我就在這陪你……”
“你等我出來,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
宋知把頭靠在他的肩膀,清秀的臉龐充滿了倦意,“我以後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我們不生了。”
“顧醒……親親。”
“嗯。”他蹭了一下她的脣,不敢用力,點到即止。
“我以後再也不想喫你做的飯了。”
“好,我們不喫。”
“十五都喫吐了。”
“……”
好像,也沒毛病。
接生的是個女醫生,是雙燕市最有名的婦產科醫生,等開到十指之後宋知被推進去了,顧醒和周江城退到了門口等待。
裏面有隔音的效果,聽不到一星半點的聲音,宋知滿頭大汗在手術牀疼的死去活來,護士壓根摁不住她,僅存的一點理智全用在了控制腿部不動,外邊,顧醒突然按着胸口,自喉嚨噴涌出一口鮮血。
周江城順勢截住,避免他摔到地上,眉心皺緊,“你怎麼回事,非得都湊在今天嗎?你是想你兒子生日還得給你上柱香嗎?顧醒,要死你也得明天死!”
“抱歉。”他可能要,食言了。“哥,幫我,照顧好她……”
“你在說什麼屁話!”他伸手去拿顧醒的手機,翻找通訊錄,裏面有一個備註是醫生,他給他看了一眼,“是不是這個人?”
周江城撥出去的同時並叫了護士急救,顧醒也被推到了手術室,心電圖的線條處於最低點,只有細微的波動,主治醫生皺緊眉心,“電擊準備。”
二十分鐘後,醫生走出門口,宣佈手術失敗和死亡時間。
周江城來之前便有心理準備,可現在聽到死亡時間還是很不可思議,他是顧醒,他怎麼能死呢。
他死了,知知怎麼辦?
那個孩子怎麼辦?
周江城衝進去,助手正在進行收尾工作,他把人推開,情緒忽然就失控了,“艹,你特麼什麼意思!你讓我過來給你收屍嗎?你這副皮囊是有多金貴啊?顧醒,你不準死!誰特麼允許你死了!”
“你給我起來!起來!騙子!”周江城提起他的衣領,胸口處的皮膚留下大片機器電擊過的痕跡,他的雙眸緊閉呼吸也停止了,眼前的屏幕不斷閃着紅光。
預示着生命的結束。
塵埃落定。
周江城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不乏醫鬧,可他每次都能處理的遊刃有餘,他覺得死亡不能避免的,就像花開花落,落葉歸根,人終究回到自己的歸宿裏,沒有人能倖免,可他第一次希望顧醒能長命百歲。
一週前,他去和門處理工作上的事,上半年因爲乾屍案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景區開張了,這次是公立,不收費,好多人都是奔着許願樹去的,因此造成了交通堵塞,堵到這裏,林也說了這裏的習俗,傳言許願樹裏有神明,誠心許願的話,神明會幫你實現願望,周江城嘴上說不信這個邪,大半夜偷偷從酒店溜出來爬欄杆進去,他爬上了樹,把那根寫了字的紅綢綁在了最高處,
紅綢在樹上隨風漂揚,字跡工整,除了宋知的名字,旁邊還有附加一個兩個小小的字,雖然小,但仍舊很清晰,顧醒。
後來翻牆離開的時候,差點被門衛逮了個現行。
歐陽清樂守着宋知這邊,她和宋知開視頻電話的時候見過周江城,當時宋知還開玩笑說要她做嫂子,歐陽清樂沒當真,那時候不成熟,公務繁忙,沒時間處理感情的事,比起三年前意氣風發的周江城,如今的他也染上了成熟老練的氣質。
她站起來,謝淵站在她身後,“顧醒怎麼樣了?”
宋知對她說顧醒的病情穩定了,加上她之前在馬路上見過他,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怎麼會突然就進了急救室,其中又發生了什麼,宋知可能有所隱瞞。
周江城手上沾了血,語氣低沉;“回家了。”
他沒說,是不是活着回去的。
顧醒是顧家人,應當葬在顧家陵園,顧鶴北把他帶回家整理一番,過幾日等宋知穩定下來再舉行葬禮。
歐陽清樂神情一滯,清澈透亮的雙眸有些失焦。怎麼會這樣?他的毒不是已經解了嗎?就算有後遺症,也不該那麼快。
謝淵扶住她踉蹌的身子,“不要慌,宋知現在需要你。”
顧醒離開,最難過的無疑是宋知。他說這句話,完全是在爲歐陽清樂考慮。
歐陽清樂彈去眼角落下的淚,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逼回去,“這對知知太殘忍了。”
她忍不住。
謝淵把她圈在懷裏,細小的抽咽聲從他懷裏發出來,眼淚打溼單薄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