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1551 >第71章 老虎發威
    略作敲打,以示警告,然後推徐階入閣和嚴嵩對抗,再加上一個仇鸞攪局,還有陸炳從旁監視,大體上的朝局構造就算完成了。

    至於什麼貪污和細節不謹,言官彈劾,皇帝絕不會放在心上。

    這就是皇帝馭下的帝王之道,搭建起來的替天子掌權的行政班底,沒有重要的原因是不會隨意更換。

    要是如崇禎皇帝那樣,十七年換五十多個首輔,朝廷勢必政出多門,且首輔形不成自己的班底,根本談不上施政,這樣的更換隻能說明皇帝性格不定,行事沒有章法,除了叫臣下看低之外,沒有任何好的效果。

    嘉靖帝雖然是親藩入主大統,在帝王心術和權術運用上可是比他的後代崇禎皇帝強多了。

    但有權術不代表所行就是正確無誤,最少以嘉靖年間的大明來說,真是江河日下。

    權術和治國大道,原本就是兩碼子事。

    現在看來,仇鸞多半是過份了,不僅對嚴嵩不利,對天子怕也有不敬不臣之心!

    嘉靖一念及此,心中便是暗怒,別的事就罷了,影響自己煉丹,哪怕只是些微可能,也是絕不能放過。

    只是敲打嚴嵩尚未結束,這令得嘉靖皇帝有些猶豫踟躕。

    正在此時,外間卻傳來黃錦的聲響:“皇爺,今日的奏疏取了來,有些難決之事,雖有票擬,奴婢也不敢擅專,要請皇爺決斷。”

    “取來吧。”嘉靖頗不奈煩,但也沒有辦法不看。

    他天性多疑,哪怕是最親近的宦官也不似憲宗那樣可以把大政盡託此輩,況且黃錦等人的才具也不能和前朝時的懷恩等名宦相比。

    黃錦聞言趕緊入內,將懷中黃匣子放在案前,取出一摞題本奏書,一份份遞給皇帝閱看。

    這些朝廷和地方軍政事務,嘉靖皇帝都是無比熟悉,對黃錦等人有難決之處,對皇帝來說卻是毫無滯礙。

    嘉靖皇帝懸腕提起硃筆勾抹,或長篇大論,或寥寥數語,或就是題:知道了。

    或是:照例。

    或是:如擬。

    大抵如此,十來份題本奏書,沒有多會功夫便是被皇帝批完。

    只有最後一份,也是黃錦看來沒甚要緊的奏書,內閣已經票擬完事,黃錦原本打算批紅如擬,後來轉念一想,事涉親藩,到底不便擅專,便還是將這奏書呈了上來。

    這麼一呈,倒是呈對了,看到嘉靖皇帝專注於奏書之上,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的樣子,黃錦也是暗中慶幸。

    若是事後被翻出來,自己可是難以交代。

    “嘿,嘿嘿。”嘉靖看完奏書,想通了前因後果和其中首尾,頓時便是嘿嘿冷笑起來。

    這麼一來黃錦反而不緊張了。

    這是皇帝智珠在握時的反應,有人確實要因此倒黴,但事情不會很嚴重。

    皇上要是怒極了,就是眼中噴火卻悶聲不語。

    一般的憤怒,則是破口大罵。

    心中薄怒,又有了處置之法,纔會如眼下這般頻頻冷笑。

    “好個嚴惟中,好個徐階。”嘉靖冷笑幾聲,信口言道:“嚴嵩是估摸着朕不計較了,又拿了好處。徐階倒是好,估摸着朕事事倚重嚴嵩,加上入閣前想要買個好,乾脆投桃報李,更減輕處罰。擬嚴旨訓斥就夠寬鬆了,徐階乾脆連訓斥也免了,直接賣好賣到底。好麼,這個家當到底是我老朱家的還是他老嚴家的?”

    諾大殿閣之中,只有陶仲文還安然坐着,閉目不語。

    其餘黃錦這樣的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的大太監,也是戰戰兢兢,垂首跪下不語。

    “黃錦,”嘉靖隱側側的道:“你將這奏書呈上來,是不是得了什麼人的示意?”

    黃錦嚇的渾身一抖,趕緊跪下連連碰頭,在砰砰聲中辯解道:“奴婢豈敢?若是有這等事,皇爺就下令將奴婢剝皮!呈這奏書上來,只是感覺榮王一脈不是普通親藩,當年之事奴婢也略知一二,榮懷王畢竟曾經差點兒爭得大位,或有心懷不甘,真有陰圖造反之事?奴婢是想這等事寧枉勿縱,萬一出了大事,奴婢可擔當不起,是以纔將奏書送入,皇爺若疑奴婢,奴婢死無葬身之地了。”

    黃錦一邊說一邊碰頭,很快便是將額角碰的鮮血淋漓。

    嘉靖對黃錦等潛邸舊人還是信任的,只是眼下之事有些過於湊巧,是以要敲打一番。

    當下見黃錦情形,不覺笑罵道:“做這樣子給誰看,趕緊起來。”

    黃錦知道皇帝的脾氣,當下也不敢再磕頭了,趕緊站起身來。

    “若說榮王一脈還有異志,那是不可能的事。”嘉靖頗有傲氣的道:“朕御極三十年,海內晏然,雖有邊患亦大明二百年來無法根除之事,列祖列宗也沒有辦法,朕以馬市之法羈縻,此後當致太平,縱祖宗也有所不及。大義名份早定,區區一個二十出頭的親王,敢對朕這皇叔有什麼異志,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黃錦等人自是趕緊跟上,趁着皇帝自傲之時,說了一大車的奉迎話。

    嘉靖的自我感覺確實是良好,施政早年用費宏和張驄,夏言三個首輔,治理國家蒸蒸日上,限制宗室勳貴,確實做到了海內無事。

    比起武宗時的天怒人怨,確實要強過不少。

    當年正德年間寧王敢造反,無非是看到文臣俱不服武宗胡鬧,是以有謀反之舉。

    到現在嘉靖三十年,海內早就賓服,榮王府又不似寧王府有百年積累,當今榮王不過二十出頭,只是個毛頭小子,護衛未復,地方上文官聯手告變,就算是個傻子也看的出來榮王朱載墐既然沒有謀反的膽量,也沒有謀反的動力,更沒有謀反的實力。

    這也是嚴嵩和徐階主張從輕的根本原由,若朱載墐有那麼絲毫不妥,嚴嵩也不可能因爲萬兩銀子就自斷前程。

    “哼,大義名份在朕,百官忠誠在朕,二百萬大軍擁朕,忌憚一個千多護衛的毛頭小子,確是非朕所爲。”嘉靖又自誇了幾句,臉色卻又突然一變,開罵道:“不過爲臣下者窺探朕的心意,不待朕發作就先減了處罰,是何道理?是朕近來煉丹較多,他們以爲朕真的不問外事了麼?賊他孃的,老虎不發威就不算老虎了是不是?”

    嘉靖毫無帝王風度的連罵了好幾句,接着便是大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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