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一位縣老爺,大清早升堂公務不談,先說自己的夢,一驚一乍的,肯定是有啥意圖啊。
康文揣一直摩着白玉成的話中之意,卻是無法領會。
這時白玉成突然問起了他,頓時有些疑惑。
大板牙,尖腦袋,一個人如果長成這樣,那可是非常明顯的特徵。
他的腦海中立刻就出現了一個人,工房裏的一位管事,王友才。
這時白玉成問他,康文皺着眉頭故意裝作糊塗問:“大人啊,您說的大板牙,尖腦袋,這是什麼啊?”
“呵呵,當然是人啊,我問你衙門裏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啊?”白玉成心裏冷笑着,在他跟前裝,那是不可能的。
康文眼睛一轉,對其他三班衙役六房經承問道:“你們說衙門裏有沒有這樣的人?”
“這個……”官吏差役們都結結巴巴的哼哼起來,要說有沒有,他們都知道,在工房有那麼一位王友才,此人和魏濤關係不錯,可以說就是魏濤安排的自己人。
這能說嗎?
不能說啊,說出來不就是得罪魏大人了嗎?
乃至於這幫人都支支吾吾的,裝作正在思索的樣子。
一看他們都是這個樣子,白玉成便有些生氣了,啪的一聲拍了一下驚堂木,直接指着工房經承莫良喜問道:“莫經承知道嗎?”
莫良喜豈能不知道,正在心裏打算盤,白玉成就問他了。
這位四十來歲的經承在衙門裏混了一輩子,什麼風浪沒有見過,不慌不忙的說:“要說大人夢到的這個人,小的倒是見過好幾個啊,要不等退堂之後小的爲您找一找?”
“呵呵,不必了,我就是隨便說說。”白玉成呵呵一笑,瞬間變了態度,他的目的就是給他敲打敲打,讓他們不要覺得自己是個白花石,啥都不管不問。
“現在開始說正事,衙門裏公務繁多,本官初來上任,說句不怕大家笑話的話,啥也不懂啊。”白玉成又是一副苦惱的樣子,看着官吏們問:“你們說這可如何是好?”
“大人年輕有爲,勤奮好學,不出幾日便能熟通。”康文恭恭敬敬的說道。
許文澤趕緊接上話:“是呀,大人您是下官見過最年輕最有才華的人,不出三日,您定會能運籌帷幄……”
“許大人呀,你這拍馬屁的功夫當真不得了啊。”白玉成看着他說。
頓時許文澤便臉一紅,支支吾吾的嘟囔起來。
“哈哈哈,不過本官喜歡,你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被人怕馬屁了,你說的很好,本官這會都感覺自己飄飄然了。”白玉成突然哈哈大笑,然後又道:“不過你說錯了,本官運籌帷幄根本不需要三日,一日便可。”
我暈,世界上還有如此不要臉的人。
下面的官吏們都是心中一陣唏噓。
“可是如何一日做到運籌帷幄呢?”白玉成揉着太陽穴,又看着康文問:“康大人,快給我出個主意,不然牛吹大,要被你們笑話了。”
“啊……”康文可沒想到白玉成竟然會問他,於是想了想便回道:“運籌帷幄者,當認清自己所任職責,熟知衙門各項公務,懂得協調各房事務……”
“大人無需憂慮,下官會在日後爲您一一講解。”康文禮貌性的回道。
“所謂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也不等日後了,今日就開始學習吧。”白玉成哈哈一笑,彷彿看到了光明,立刻容光煥發:“各房聽令,將你們三年內的賬目、文書、公案,全部拿到大堂來,本官要好好學習,做個勤奮好學的父母官。”
這話一出,就像當頭棒喝,打的各位官吏懵了逼。
這是什麼學習,這是變着法子要查賬啊。
大家又不是傻子,豈能不明白白玉成的用意,這是要整他們啊。
各房的賬目那能查嗎,那簡直就是問題百出,一查一個準。
各房經承頓時傻了眼,低下頭一句不敢發。
許文澤直呼好險,幸虧自己這幾天補的差不多了,不然可就麻煩了。
康文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言不發。
“怎麼了,你們不要這個樣子嘛,本官學習是好事呀,我要是升官發財了,肯定不會忘記你們。”白玉成哈哈笑着說:“這樣吧,爲了提高咱們衙門各位大人和差役們的個人素質,咱們一起學,暫時放下其他事務,專心學習五天。”
“大人,這……”康文皺了皺眉道:“衙門公務繁忙,停不得呀。”
“康大人言之有理,公務停不得,所以大夥就別學了,我先學,學完以後再給你們講。”白玉成對康文親切一笑說:“勞煩康大人陪我一起了。”
各房經承又是心中一震,原來白玉成根本不想他們參合,就是要對他們下手,這一驚一乍的小心臟受不了啊。
康文此刻明白,如果自己再說一些阻撓的話,那就等於明擺着是自己心中有鬼。
這些賬目有沒有問題?
他又不是不知道,這一查等於在揭魏濤的老底呀。
這些年來,全縣只要涉及一些重大的項目,都是由青門在做,而青門可以說就是魏濤的斂財工具。
說白了,整座衙門就是人家魏濤一個人說了算,他雖然身爲縣丞,哪裏有半點兒權力,還不是一切依人家做事。
話說回來,這個白玉成也真夠牛逼,就拿今日升堂,看似糊里糊塗的,其實就是給他們在挖坑下套,等着他們往裏跳。
好在自己提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纔沒有過多表露出什麼。
不過這樣也好,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只要權衡好利弊,確保安然無恙。
於是康文點點頭道:“大人勤奮好學,實乃當世才俊學習之典範,下官一定會配合好您的。”
事到如今,還能怎樣?
這些六房經承,再也不敢拒絕,只能答應下來,同時還將希望寄託在魏濤身上。
只要魏大人出面,白玉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麼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