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欣沒有回答,或許是因爲害羞,走的反而更快了。
蟲爺其實更想對她說的是,我與那年輕人結有一份善緣,你今天,才因此保住了一條性命……
但那搭救的恩情,或許,也只值這一次吧。
華鵲此時也走到了蟲爺身邊,與蟲爺一起,望着張雨欣離去的背影,雖然說不用相送,但目送她回家也是應該的,畢竟這裏黑燈瞎火,人煙稀少,若不親眼看着張雨欣進屋,他多少也有點不放心。
而且一種說不上來的緣由,華鵲的心裏,總有一股隱隱的不安。
非常的強烈。
但此時的華鵲,也並不會將這份不安,與眼前這個能被幾個流氓欺負的瞎眼老頭聯繫在一起。
不會兒,張雨欣便進了不遠處,一棟老樓四層的一間破爛單房。
華鵲也才放下心來,忽而又古怪的看向蟲爺,笑道:“老爺子,你看了半天,不會真看得見吧?”
蟲爺笑道:“自是看不見的,只是老朽聞到一股異香,但無法喫上,唯有站在此處,多番回味,以慰藉老朽心中的飢渴罷了。”
華鵲聽了半天,單純的以爲這老頭剛纔定是聞到香腸的味道,餓了,於是大手一揮:“老爺子,你還沒喫晚飯吧?走,晚輩請你喫飯!”
蟲爺連忙婉拒:“不可不可,你上次已經幫過我一會了。”
這次若再請我喫頓飯,那我豈不是,還得饒那甘甜小姑娘一命?
但華鵲何等的熱情,也不嫌蟲爺身上的衣服髒,連忙挽住蟲爺的肩膀,笑道:“走吧走吧,晚輩雖然也是窮人,但請您老喫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蟲爺僵持不過,被華鵲拖着往前走。
深夜路邊,一個夾角的推車炒飯攤。
華鵲雖說是請喫飯,但衡量了自己的財力,最後只能爲老者端上一盤蛋炒飯。
這蛋炒飯七元一盤,但華鵲摸盡全身,也就籌出個皺巴巴的五塊六毛錢,那攤主也是好人,見華鵲是在行善,請這瞎眼乞丐老頭喫飯,便二話沒說,炒了一大盤,還多加了兩個蛋。
若不是窮人,又怎會在半夜還在推車擺攤?
若不是窮人,又怎會體會到那窮人的命苦?
華鵲連忙說道:“謝謝大哥!”
炒飯的大叔笑道:“沒什麼,小哥,你也趕緊回家吧,太晚了。”
“好叻。”
蟲爺坐於小桌一腳,感受着眼前這份放了三個蛋的蛋炒飯,心中竟是鮮有的感覺到了一份久違的溫馨,他一邊喫着,一邊問道:“年輕人,你全部的錢財都拿來替老朽買飯了,你自己怎麼辦?”
華鵲不在意的笑道:“沒事兒,我在醫科大讀書,可以喫食堂,餓不着的。”
蟲爺莫名眼角溢出眼淚,彷彿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點頭笑道:“甚好,甚好,將來,你一定會成爲一位好醫者。”
不像我。
華鵲說道:“那老爺子,您慢慢喫,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遇見怪人,切記要繞着道走,別再胡亂幫忙了。”蟲爺由衷的提醒道。
等大叔端着湯回過頭來,那瞎眼老頭卻不見了蹤影,桌上一大盤的蛋炒飯也已經喫的乾乾淨淨,光溜溜的盤子上還放着一錠元寶形狀,閃亮亮的東西。
他拿起那東西,放在口裏用力的咬了一口,詫異的說道:“這是,金子?!”
……
“小姑娘,你是處女嗎?”
“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那如惡魔一般的話語,一直在鍾無豔的耳中迴繞,像纏上她的冤魂一般,始終揮散不去。
‘紅魔’在這座城市的街道上,急速的奔馳着,鍾無豔將馬力開到了最快,她彷彿想要逃離,想要將那些恐怖的聲音遠遠的甩在身後。
但那蟲爺的夢魘,是種在她腦子裏的東西,又豈是車速能夠擺脫的?
忽而,鍾無豔的腦海裏回想起了一個人。
也唯有想起那個人,她的心裏,纔能有一絲安定。
她調轉車頭,心中有了想去往的目標。
華鵲剛剛回到學校,還在和保安扯皮。
“保安大哥,你就讓我進去吧?行行好,我真的是這座學校的大一新生,你可以查一查,我叫華鵲,是臨牀醫學系的。”
那保安大哥顯然是被從夢中吵醒,對着華鵲極度不賴煩,連忙說道:“去去去,學生證都沒有就想進校門?而且現在都過了十二點了!誰知道你進了學校想幹什麼?”
華鵲無奈說道:“大哥,你把你那雙朦朧的雙眼睜大一點,我穿的可是大一新生的軍訓服。”至於學生證,他確實落在宿舍了,畢竟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晚回學校。
“軍訓服怎麼啦?這年頭,用這種伎倆,混進我們學校的小偷多的很,小夥子,就算你真的是大一新生,今天也別想進學校了,在外面找個旅館住一夜,明天在來吧!”
醫科大白天,對於門禁就要放的鬆一些。
但問題是,現在華鵲是真的身無分文啊!進不了校門,那就只有睡馬路了!
就在這時,華鵲察覺到了異樣,他回身一看,只見一輛紅魔急速停在不遠處的路邊,鍾無豔哭着從車裏跑出來,一路奔着,直直的投入到了華鵲的懷抱之中。
她哭着說道:“華鵲,我好害怕,好害怕,那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好可怕!你幫幫我,抱緊我!”
也唯有在華鵲懷裏,鍾無豔才能心安。
華鵲還從未見過鍾無豔這般擔驚受怕的樣子,連忙輕撫着鍾無豔的後背,溫聲說道:“別怕別怕,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鍾無豔已經好了許多,她擡起頭來,淚眼相望:“你真的,會保護我嗎?會不讓我受一點傷害嗎?”
華鵲溫柔笑道:“真的。”
也是在此時,鍾無豔才終於露出了笑容。
華鵲話鋒一轉,笑道:“不過,咱們先,開個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