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03年的來訪檔案裏看到了有李文康的來訪記錄。

    “嗯。當時他的諮詢老師就是丘見雲。這場心理諮詢一共持續了兩年,而且頻率非常穩定,半個月一次,時長都在一個小時左右。”

    歐江風點頭:“丘老師推崇的是精神分析學派的心理諮詢,所以這樣的頻率和時間長度是正常的。”

    “可兩年之後停了,你覺得是爲什麼?當時李文康還沒有離職,這上面丘見雲給他寫的診療建議……當時其實李文康已經有輕生的想法,主要就是病魔和家庭的負擔,給他帶來的,兩年之後停了或許是因爲病情惡化?”

    歐江風說:“我覺得沒有必要,心理諮詢的結束意味着來訪者或許是覺得不需要再繼續這段諮訪關係了。”

    “不需要?難道給他有了什麼好轉嗎?用了兩年?”

    “你也可以這樣想,如果他沒有去做心理諮詢,或許早就跳樓了。”

    峻川手指一停:“原來是這樣。”

    “等等。”

    “怎麼了?”

    “在這05年的檔案裏我看到又有一次,李文康在一年後又來做了心理諮詢,依舊是丘老師接待的。”

    “就一次?”

    “我再翻翻。”於是歐江風轉向另外一打還沒翻看的檔案袋,看來還是要把全部看完纔行,之後兩人便又投入到篩查過程中。

    直到天色漸黑,再漸漸把這些檔案都看完了。

    峻川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整理着桌子上的檔案袋說:“現在基本清楚了,前兩年保持着每半個月聚一次的頻率,從之後的第三年開始,每一年李文康都會去一次學校的心理諮詢室,而且只會找丘見雲的班次。”

    歐江風幫着把檔案袋放進櫃子裏:“嗯,合適的心理諮詢師是非常私密的,所以大多數做心理諮詢的人,而且像是這種週期非常長的,都只會認準了一個心理諮詢師來爲自己做諮詢,每個人都想着自己的祕密不讓再多的人知道,從丘老師給他開諮詢過程來看,諮詢兩年後停止了轉而一年一次的頻率,其實心態上是已經平緩了許多的,接受諮詢也並不是放棄了希望,而是已經看開,覺得沒有必要再做。”

    “而且之後的每一年再去一次的時間,也是李文康自己定的,每年的時間節點都不一樣,應該是沒有提前說過,丘見雲是一直都在心理諮詢室裏當值班老師?”

    “我入學後的第一年,就去了我們學校的心理諮詢室,預約時,我看到了丘老師的名字也在值班老師的名單裏面,所以我就約了他,他當時已經是我的輔導員,一直到後來。”

    “那……你的心態有變化嗎?他有沒有幫到你?”

    歐江風指使峻川用鑰匙打開後備箱。將手裏抱着的檔案全部放在後備箱後,啪一下,把車門關上纔回答道:“……或許是有變化的吧,心理諮詢給人帶來的變化都是潛移默化的,到後面你會漸漸發覺原來很久以前自己是那樣子的人,現在的心境已經變得不一樣了,是時間帶來的還是諮詢帶來的,還是你自己開導你自己帶來的……說不清楚。”

    到後來歐江風坐上了車,又說:“心理諮詢是一種以談話的方式給你帶來啓發,在理性的疏導中,改變你的不正常觀念,讓你對自己,對生活有更開闊的意見。”

    “這麼說,不管我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去做個心理諮詢了?”

    歐江風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過了會後說:“確實是這樣,生活職業愛情人生,你有苦惱的話,都可以去。”

    “哎呀,早知道剛纔應該預約一下的,那些名單裏面有你嗎?現在的。”

    “什麼?”

    “諮詢老師的名單啊。你還不夠格嗎?都是博士了。”

    歐江風嘴角勾了一下,發動車子:“我?我自己的心理問題還沒弄明白呢。”

    峻川不以爲然:“難道做心理諮詢老師生活中頭腦裏就一定一點煩惱都沒有嗎?我不相信,你可以的。”峻川鬆動着肩膀說着不負責任的話,又把話題轉回來,“看了一個下午的檔案,眼眼花頭也暈,骨頭都僵硬了,幸好也不是一無所獲。”

    “嗯,現在確實能得出丘老師和李永康之間在若干年前的關係匪淺,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你覺得呢?”

    歐江風堵着一口氣:“我不知道。”

    “別說你不知道,”峻川說,“你想去哪就去哪。好累了,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喂?”

    副駕駛上已經有微微的鼾聲傳來。

    這麼快也太假了點……歐江風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專心開車看路,車速倒是一點也沒有慢下來,像是從一開始就堅定的朝着某一個地點而去。

    等察覺到車子熄火的時候,峻川才慢慢睜開眼,本來就是頭歪向窗戶那邊睡的,這一看就知道了他們現在正在青二院的停車場裏。

    伸了個懶腰,坐起來:“來醫院幹嘛?”

    “我餓了。”

    “……”峻川輕笑,“好。那我們去喫點東西吧。”

    他打開門出去了,歐江風拔了鑰匙下車和他一起走到了醫院對面的那條街。

    “還想喫上次一樣的嗎?”

    歐江風搖頭:“你不是說這裏有很多好喫的嗎?”

    “行,”峻川左右看了看。牽着人朝着一個方向往前走,“那前面有家紅燒牛肉麪,湯濃肉也多,還不是很辣,走!”

    現在正值午後,街上雖沒多少人,但還是也是有有心人的。

    兩個大男人在路邊牽着手,總歸會引來些許目光,但峻川就是這樣大大咧咧一個人拉着人,目光不斜地往前走着,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看向他們牽着手的目光。

    歐江風也察覺到了。

    但沒有放手,甚至笑了笑。

    進了店裏,峻川揚聲道:“老闆來兩碗涼紅燒牛肉麪,一碗不要香菜,一碗多放香菜!”

    “好嘞!”老闆應着又轉到後堂忙活去了。

    兩人面對面坐着,峻川在旁邊的筷子筒裏拿出兩雙一次性筷子遞給歐江風一雙,之後又說:“來醫院,怎麼了?”

    “我們學校和青二院有合作。學生和老師每一年的體檢都是在青二院做的,所以我想來看看。”

    “想要李文康的醫院的診療檔案?”

    “嗯。”歐江風點頭,“如果有可能,心理健康科的檔案也有他……也要看看。”

    “好,那我等會先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準備好,其實也不用專門跑來一趟,她都能送去。”

    歐江風笑笑,沒再說話,峻川盯着人,忽地笑了:“行。這家牛肉麪真的不錯,相信我的推薦,這麼久沒喫我肚子都快咕咕叫了。”

    面上來的很快,兩人拆開筷子開始喫,歐江風剛嚐了一口峻川就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好喫不?”

    嚥下嘴裏的面歐江風才說:“好喫。”峻川這才笑成朵嬌花:“我說吧,這條街喫的是真不賴,青俞市還有很多這種蒼蠅小館,人間美味,我都瞭解的一清二楚的,下次帶你去喫。”

    歐江風說:“你一個警察哪有那麼多時間閒逛?還能知道那麼多蒼蠅小館。”

    “以前在派出所的時候總是東溜溜西溜溜東跑跑西跑跑的抓流氓搶劫犯,晚了就在附近吃了,味道不錯的就記住店名。”說起以前那些東奔西跑的日子峻川還帶着些懷念。

    “好吧,”歐江風笑起來,“嗯,那等這案子結了,你有休假嗎?”

    “有啊!能……休息個一兩天吧,只要沒在新案子出來。”經常嗦了一口面,“怎麼?要去度蜜月?那兩天不夠,起碼得一個月。”

    歐江風瞪他一眼,就當沒聽見:“青俞市很多地方我都沒去過,到時候等你休假了……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

    “行啊。不過這案子結了,還有案子呢。”

    歐江風一頓:“還有什麼?”

    “我打算去粵西那裏一趟,你爸媽的事還是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這個案子都拖了那麼久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那可不行。答應你了就要做到。”

    歐江風沉默着喫着面,一直低着頭,讓俊川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峻川喫着喫着停下來,看着他的發旋說:“……要不……你想去粵西嗎?等着案子結了,我們一起去……那,你不急也沒事,那就在青俞市玩兩天,我再去。”

    “不用,我也去。”歐江風擡頭,峻川注意到他的眼尾有些紅,眼睛確實清澈乾淨的,但也還是看不出來剛纔是在高興還是在不高興。

    “我也想快點知道我爸媽到底……”

    “行。那我們到時候就一起去。快喫吧,等會面都坨了。”

    “嗯。”歐江風低聲應着,峻川也不知道這氣氛怎麼就突然就沉默沉重起來了,他七八口吃完麪,喝了口湯,找老闆把帳給結了後等歐江風喫完用紙巾擦了擦嘴。兩人便將起身往醫院裏面走去。

    “不用給伯母打電話了,我們直接去檔案室吧。調檔案要權限的時候再給她打電話就可以。”

    “不用權限。我是這醫院的少東家,我的臉就是權限。”

    歐江風調笑似的看他一眼:“你這麼厲害呢?”

    “那是啊!你老公必須得厲害,你老公可是找個博士呢,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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