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27章 錯用了藥
    晚上,賀遠至躺在榻席上,看着傷口還在滲血,心裏煩躁。他又胡思亂想起來,不覺再想起那場變故。

    阿爹被毆打致死後,阿孃四處申訴,均被告知“不遵敕令,離鄉流浪。狡辯拒捕,咎由自取。”阿孃心碎神傷,也只得帶孩子們回到故里。

    賀遠至仍清晰記得縣尉王鉷臉色嚴正、衣冠齊整,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能夠記起他氣勢逼人的樣貌。

    隨着成長,賀遠至還是經常看到阿孃爲此事垂淚。他就說道:“阿孃,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殺他一命來償。”

    阿孃拉着他,哭道:“十一,你若是那樣做,豈不是讓你爹爹白死了?”

    賀遠至哭着問道:“阿孃爲何這樣說?”

    “我們自還是要做好人!那人無非就是以官勢欺人罷了。你有志氣,也做得官來,自有申辯處。若是隻圖報仇,他又強橫,你豈不是再白饒一條性命?況且,我們只是庸凡人家,喫飽肚子就已是不易,還是安生過活罷。報仇不是我的心願,我只是要你做個好人就可以了!”阿孃抹着眼淚說道。

    賀遠至雖然心內不服,也不敢再和阿孃爭辯,只好忍耐下來。可是留在自己腦海中的那幕慘劇,仍是揮之不去。

    自己這樣的庸凡百姓,怎麼可能做得高官,然後再去與他理論、復仇?索性,就出來當兵,既可讓家中的衣食負擔小一些,還可以立功獲得些絹帛賞賜來貼補家用。如果能夠不斷積累軍功,說不定真的可以當上將軍,報當年之仇呢。

    “誰能想到,在軍中得到軍功也是不易的。既要忍耐得了各級軍將的盤剝,也還是要有將領的賞識。所謂運命,真的是難以捉摸啊!”賀遠至嘆氣暗道,又咬牙心想“總之,無論如何我也要報得此仇!讓阿孃和妹妹在世間安樂,讓死去的爹爹、弟弟魂靈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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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衆人起牀後正忙着做朝食,宋通忽然叫道:“今天心情大好!”

    陳暉問道:“爲何?”

    宋通笑着,神祕地說道:“我夜裏做了一夢,夢見內子生產,是個雙胞胎男娃!一個高一些,頗爲英武;另一個矮一些,但是更爲俊秀。”

    段晏故作誇張地施禮說道:“恭喜恭喜!我等準備喝‘百日酒’,來慶賀宋兄的弄璋之喜。”

    衆人大笑。

    宋通一本正經地說道:“待家中傳書來,必請諸位喫酒!”看看賀遠至有點無精打采,他又打趣道,“十一兄,要不要喝?”

    賀遠至說道:“今日有些頭暈,喝不下了。”

    衆人又是大笑。

    走在去田邊的路上,賀遠至悄悄地對曹世宇說道:“昨日那傷口倒是不流血了,怎麼卻有膿了?又是擠不出來。人也覺得有氣無力。”

    曹世宇一愣,隨即安慰他道:“可能是賀兄着了涼風了,跟那傷口有什麼關連?”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又道,“還真是有點發熱,我去問問仲雲慶再說。”

    仲雲慶聽了也覺得詫異,說道:“即便是那藥材無甚作用,也不至於如此啊。我們又不是沒有受傷過,怎麼會如此嬌嫩。也罷,我回去再看看自己的藥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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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快跑!”夜裏,賀遠至又夢見了阿爹的慘容,阿孃也是渾身血污,不斷哀號哭叫。

    賀遠至驚醒後淚水橫流,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營帳內許久,想要翻身,卻覺得渾身痠痛,心想“壞了,可能是那藥材使用不對。”心裏生氣,想把懷中的藥材扔掉,卻也是毫無力氣,他只得又昏睡了過去。

    朦朧中,他聽得耳邊有人不停地叫道:“十一兄,十一兄。”

    賀遠至睜開眼,覺得陽光刺眼,一看營帳內並無旁人。只見曹世宇和仲雲慶兩人立在身旁,他趕緊說道:“這是什麼時辰了?快些同去下田。”

    “還下田?現在都是午時了!已經幫你告假了。”旁邊的曹世宇說道。

    “怎麼回事?”賀遠至問道。

    仲雲慶眼中含淚,致歉說道:“是我,是我弄錯了藥材,賀十一千萬不要責怪。”

    “仲雲慶一共拿到三種藥材,藥性雖然相近,但還是有區別的。‘阿遮爾’是針對婦人損胎及被動物咬噬、跌打撲傷,但是需要內服;‘阿西爾’是婦人產後衣不下及外傷血膿不出,可嚼碎外敷;‘努珂撒爾’是針對金創和內傷的良藥,內服外敷均可。”曹世宇耐心解釋道。

    “你那天使用的是‘阿遮爾’,外敷後卻使得傷處加重了。現在用了另外兩種藥,眼見就好多了。”仲雲慶滿臉通紅,悔恨着說道,“這兩小包藥材給你留在這裏。如果還有不適,自己使用即可,只是不要讓外人看見。”

    仲雲慶說着,把兩個外面寫着藥材名稱的小布包塞給他。賀遠至趕快和那個阿遮爾藥包一起藏在氈墊下。

    賀遠至覺得身上不適消退許多,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只要是這藥材管用就好。是我們太過心急,忙中生亂。”

    曹世宇衝他豎起大指,讚道:“十一兄了不起!眼裏只有錢,連命都不用要的。”

    仲雲慶喝道:“他陣中救護同袍,勞作更是搶先。即便用藥,不也是爲了我們更加明瞭此藥好處麼?怎敢如此取笑賀十一?!”

    曹世宇連忙嘻嘻笑道:“說笑而已。誰不知道十一兄丈夫行徑?”

    賀遠至也還沒力氣罵他,只說道:“怎麼還是乏力?”

    仲雲慶安慰道:“還要多快?你錯用了藥,現在已經很有效了。”

    賀遠至急忙說道:“正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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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段時日,當嵬飛猿那邊終於傳回了消息,但卻說不敢隨意出境,只能在靈州當面交易。仲雲慶得知此訊息,不免悵然慨嘆。他無奈地對賀遠至、曹世宇說道,“還是不行了。”

    賀遠至着急問道:“怎麼說?”

    “我那叔父是化外人,要進到靈州來,卻是不敢。現在朔方關卡檢視甚嚴,進不來的。”仲雲慶嘆氣說道。

    曹世宇聽罷更覺泄氣,不禁恨道:“早不說?!不僅白忙一場,還害得賀兄差點丟了性命!”

    仲雲慶怒道:“是你說嵬飛猿在靈州的親屬廣爲結交官吏的。我就想着,既然如此,必可以找到入境的過所書牒。誰知道他也不敢?我能怎樣!”

    賀遠至也是垂頭喪氣,只得勸說道:“好了,只要那麼值錢的物什在那裏,再想辦法就是了。仲雲兄,你還是把那幾包藥材拿去罷,放在我這裏被監營軍將發現了,麻煩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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