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26章 相差太遠
    涼州節度使府後宅院內,暗自託侍婢傳話相約多次,孫誨終於當面站在久未相見,風姿綽約的靜怡身前。心中頓生無限愛憐,他癡癡地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靜怡,讓侍婢找你好幾次,你才見我一面,爲何如神女一般行跡難現?好容易見你一面,又爲何如隔千里,聽不見你的聲音?”

    靜怡低着頭,默默看着夕陽的餘暉從樹梢透射在地面,地上的斑駁樹影也就此不斷緩慢而堅定地逐漸拉長。心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自己纔會不至於過分傷害這個胸懷萬里的男子的心。

    “記得你曾經說過,作爲文武雙全的邊鎮名將之女,你也希望可以遇到威服四方的丈夫!我爲你言感動,不正是一直在死力拼搏麼?”孫誨說着,又猜測靜怡是否因爲節帥氣惱自己而愁怨,又接着說道,“靜怡,我知道節帥是在生我的氣,甚至恨我沒有事先與他商議。”

    稍停頓了一下,孫誨又急切地說道:“但是,你也知道的——丈夫怎可甘居人下,不作功名之想?你不也是曾經告訴我,你最傾慕項羽麼?的確,那一份丈夫情懷,不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夠效仿的,但孫某也想帶給你屬於我們兩人的榮耀!”

    見靜怡還是不作聲,孫誨再說道:“如果節帥過於遷怒於孫某,孫某也只好爲你繼續等候。過些時日,哪怕是一年兩年,十年八年!我也絕不會讓你在其間難堪、難過的。”

    靜怡聽到他這樣講,心想“我既然不能接受他,爲何不明確告訴他?還要他爲我枯等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呢?”狠狠心,她擡起頭。

    孫誨看着她要說什麼,心中慌張,趕緊說道:“靜怡,本來我也是不着急的。要不,你不要講話了。你再回去想想再說也好,我還有公務,先行告辭離去。”說罷,他躬身施禮,轉身走去。

    靜怡看着這個男人俊拔的背影,心裏也是百般糾結。狠下心來,她終於開口說道:“我原本也跟你說過:自己只是一心向佛,還未認真考慮終身之事。”

    孫誨站在原地,並未轉身,靜靜地聽她述說。

    “若論讀史談詩,我當然不敢在傔史面前獻醜。但我原來說敬服項羽,倒也是真心話。”靜怡說道,“傔史莫要推說不知。項羽或者粗莽,但我對項羽之敬,是他的坦蕩之心、豪闊之氣。但我這樣的心思,恐怕也不是你們急欲建功立業的人所能想見。”

    孫誨忍住想要辯解的念頭,還是背對而立。

    靜怡繼續說道:“男子想衣錦還鄉,女子欲託付良人,都是要榮華富貴罷了。而得到榮華富貴又要絞盡腦汁,甚至以命相搏。但無論怎樣,榮華富貴若不是坦蕩真誠中來,靜怡眼皮也不會擡一下的。”

    孫誨聽着,心中覺得漸生寒意,但還是靜立着。

    “我本傾心佛事,對此亦不曾過於看重。若非要論及佳偶,只須是描摹着項羽即可。或者,我也說不清楚,但我心中已有項羽模樣的。至於傔史,卻並非於背盟之事後才令人有浮華之感。之前與我父談論公事時,傔史就已在激烈陳辯中,顯露了出來,並不待今日。我們渴求相差過遠,實在難以調和。”崔靜怡鼓足勇氣低聲說道。

    孫海聽得傷心,想要轉身爭辯幾句。靜怡又說道:“傔史不必多言,我原本亦未承諾什麼。現在更應講明,以免我二人再添尷尬。小女子粗淺見識,本不入智者之耳,也不足爭論。只是不敢耽擱傔史年華,我必須說出的。得罪萬端,只求海涵。”

    說罷,她對着孫誨的背身一揖,施禮後即離去。

    孫誨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女子薰香之氣杳渺,只覺得心神不寧,腿腳發軟。又站立了好久,覺得緩和了一些,他邁步向外走去,只覺得自己的身影在夕陽中越來越小,孫誨心中氣憤“難道還真成了這個樣子麼?”他挺直腰身,換個方向看看。果然,地上的影子又長大起來。孫誨健步離去。

    李氏在角落裏的涼亭旁聽,心急不已。才待靜怡過來,她就上前說道:“原來那個項羽還真的是個粗莽之人!你這娃兒,真是令爲娘氣悶。”

    靜怡淡淡地說道:“既然阿孃都已聽見,那又何必再讓女兒在您和父親兩邊都爲難呢?”

    李氏又是嘟囔幾句,終究是自己女兒,只得拉着她的手說道:“靜怡我兒,你到底要爹孃怎樣對待纔好?”

    “爹爹心中煩躁,靜怡還要爲爹爹抄經去。”靜怡低頭說道。

    ~~~

    校場內,宋通與阿史那博恆說笑着從馬上下來,仍然是意氣風發的樣子。

    宋通說道:“真的感謝阿史那,教我這麼多馴馬的技巧。”

    阿史那博恆滿不在乎地說道:“這算什麼,只要記住:馬兒與人一樣,你先要降服它,然後再對它好,它自然會對你好。它對你好了,就會帶你馳騁在廣袤的原野中,追逐狼羣虎豹,躲避陷阱坑洞。如果兩個不熟識,各自都很危險的。急躁或者膽怯都不是交朋友的好方法,馬兒也是一樣。”

    宋通笑道:“宋某記住了,等下我們再試試陌刀!”

    “正好試試。”阿史那博恆也笑着說道,“那我就用長槊了。”

    清涼的暮風從山谷間吹進半山腰的營盤校場內,吹拂着相對而立的兩人的頭巾,舞蕩不止。

    阿史那博恆手持一丈多長的木棒代替長槊,宋通雙手握緊六七尺長的木棍代替陌刀。

    阿史那博恆大吼一聲,直刺過來,宋通斜着舉刀格開,順勢翻手劈下……兩人纏鬥在一起。

    阿史那博恆收槊剛剛再次刺出,宋通卻手疾眼快,左手抓住槊杆,右手揮劈下去。阿史那博恆大喝一聲,把槊杆一舉格開“陌刀”,近前一步,把右腿擡起,離宋通胸前半尺處停住,再順勢把槊柄倒過來,逼在宋通胸口。而宋通的“陌刀”已經來不及再次揮下。

    宋通把“陌刀”扔在一邊,拱手道:“阿史那果然是身手不凡。若是在戰陣中,宋某受此一腳,再被槊柄戳中,恐怕已是性命不保了。”

    阿史那博恆大笑道:“宋六揮刀、劈刺也都很凌厲,我是知道的。”

    兩人稍歇,阿史那博恆說道:“宋六,你說怎麼做纔可以武功高強?”

    宋通說道:“也只是多加練習劈刺、格擋罷了。”

    阿史那博恆說道:“那是自然。不過,我覺得首要還是力道要足。若是小娘子舞劍,只怕是再凌厲,也擋不住真正武士的刀槍一擊——力道相差太遠了。”

    宋通讚道:“阿史那真是高見。”

    兩人又說笑着,再次比試擡舉石擔。

    靜怡與孫誨情斷一時,孫誨心中能夠忍下嗎?阿史那博恆與壯健的宋通比試,就此一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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