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喫驚地看着靜怡，嘴巴都合不上了。
靜怡說完，也是紅臉低垂，不再言語。
李氏許久說道：“佛祖，我女兒這是怎麼了？偏和傔史糾纏不清？”
“阿孃，那孫誨非是女兒中意的。他現在果然出事，可知女兒眼力不差。”靜怡大膽地說道，“這個阿史那，女兒在那日回涼州的路上見到他，就覺得他就是心中‘項羽’的模樣。”
“原來那日那些‘惡神’當中就有這個，我的女兒是不是着了魔了？”李氏說罷，過來伸手試探靜怡額頭，看看是否發熱。
然後，她又笑着說道，“喜愛英雄，爲娘年少時何曾不是？我也曾舞弄幾下長劍，還想着要和那個舞劍的公孫大娘，去江湖浪蕩呢。幸好你外公阻攔，否則，那纔是不堪設想呢。都還是看重自己身世的！我們不想高攀，但也須‘門當戶對’纔可！我也知道那‘惡神’時常在府衙聽命，他怎能配得上我的寶貝？”
“或許就如阿孃所說，但女兒心中傾慕也是事實。近些天，時常見他進來稟告爹爹公務，我見他正是那日路旁之人！只覺得他非同凡夫，女兒……”靜怡不好再說。
“那‘惡神’可知你的心事麼？”李氏問道。
“阿孃當怡兒是何人，我怎敢與他私會呢？”靜怡羞赧說道，“所以，請爹孃過問，若他心有所屬或者業已成親，怡兒也好儘早斷此念想。”
“哎，你這是自找煩惱。這傔史也不是什麼顯官，如同雜役僮僕一般，非要看上他做什麼？他又還是個胡人！你爹爹或許猜到一些，所以時常藉故生氣叫罵的！”李氏嘆氣說道，“好歹想想就算了，不要再提此事。”
“若是當初孫誨未有矯詔之事暴露，爹孃豈不是已經逼迫怡兒嫁與了他麼？嫁給他，出了矯詔的事，女兒也已連帶沒入掖庭做苦工去了。爹孃又會怎樣着想？怡兒會否更，更怨恨爹孃？”靜怡眼圈發紅，傷心地說道。
李氏也是神傷，只是說道：“幸好沒有嫁與孫誨，還亂想什麼？哎，我兒之事真的是爲難吶！你的同胞兄姊，並無這些煩惱啊！偏我的怡兒甚是敬佛，還生出這些煩心事！”
“只求阿孃給爹爹告講女兒心事。”靜怡落淚道，“爹爹也去寺廟瞻拜，也應知道‘因緣’與‘姻緣’之彷彿。”
李氏嘆道：“爲娘就先找機會替你審問一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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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暉正在和負責馬廄的段晏、達昂毋謙覈對馬匹的飼料用度，卻見宋通、賀遠至帶了幾名少年回來，就上前問道：“宋六兄這是做什麼？”
宋通把經過說了一下，又道：“我已和司兵參曹那裏報請了，他也同意讓他們幾個在此雜役。”
陳暉說道：“宋六兄雖然多事，幾個娃子也是可憐。就留在段晏這裏罷。”
段晏卻說道：“問過傔史了麼？我不敢自行做主。”
賀遠至喝道：“這裏又不歸傔史管轄。”
幾人正在爭執，阿史那博恆已經大步走來。見到幾個少年唯唯諾諾地站在牆角，不敢擡頭髮聲，阿史那博恆又是喝罵了一通。
陳暉看看幾個少年，再看看怒容滿面的阿史那博恆，猶豫一下問道：“傔史，將他們安排在這裏？”
阿史那博恆再看看冷漠站立的賀遠至與宋通，只得不悅道：“既然十一兄和宋六兄非要救護這幾個混賬，只好令他們留在這裏了，都是些煩心事罷了。明日就去軍府申報名籍！”
一邊的段晏趕緊說道：“如此就好。”
宋通連忙趕去火房，把自己和賀遠至的四張胡餅取回來，遞給這三個少年。
幾個少年早已餓得眼冒金星，立即分食完畢。衆人看着幾個少年狼吞虎嚥的樣貌，都是大笑不止。
“阿史那傔史，節帥令你前去回話！”嵬飛猿跑來喊道。
阿史那博恆聽罷遲疑一下，再安定一下心神後，整理好衣裝，跑去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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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軍府大堂，走入後宅正堂，阿史那博恆看見崔希逸坐在那裏，急忙上前躬身施禮。
“傔史，來涼州這裏是否安適？”崔希逸揮手讓他坐下後，和藹地問道。
“謝節帥關照，我等一切安好。”阿史那博恆見崔希逸神態安詳，自己心中也就不再擔憂，就坦然回道。
“我是說你四處忙碌，似乎頗有不耐之意，爲何？”崔希逸又問道。
阿史那博恆頓時覺得後背冷汗涌出，暗道“是不是節帥派出暗探訪查，又已查到了什麼？不過，也無須驚恐，自己尚未有何過份舉動的。”
心中稍定，他施禮回道：“阿史那來自荒漠、草原，的確是閒不住的，只是必會遵從節帥之命。”
“嗯，思念家鄉是人之常情。你親人又都身亡那邊，怎能不想念呢。”崔希逸看着他，心中生出憐憫。
心中暗自思忖後，他繼續說道，“那麼，你後面有何籌劃麼？或者，我可助你。”
阿史那博恆聽着很是感動，立刻答道：“節帥，我的確想去到草原，在那裏爲大唐守邊！”
“呵呵，大唐封疆萬里，何處守邊不一樣呢？都是爲圖立功封賞罷了。”崔希逸聽罷，心中稍有不悅。
停了一下，他還是笑着說道，“你既已入大唐軍籍，自當遵從大唐法令。待有機會，再回去看看不遲。只是不可私自前去，越境即是重罪的。召你前來，也是要告訴你——過幾日我與王御史去邊關巡視，你們不必跟隨了，留在府衙值守罷。”
“都聽節帥教誨、號令！”阿史那博恆趕緊起身答道。
“你們都要好自爲之。”崔希逸點頭讚許，又說道，“你回去休歇罷，番值時務必謹慎！”
“喏！謝過節帥。”阿史那博恆覺得崔希逸並未察覺什麼，也是心安，應答後即邁開大步離去。
崔希逸看着他的背影，嘆道：“靜怡真是令人煩心！”
癡情、執拗的靜怡，能否心願得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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