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66章 拼一回
    牧長遠遠地就看到了身材魁偉的阿史那博恆,連忙緊走幾步,近前施禮道:“阿史那傔史,節帥那邊有何示下?”

    阿史那博恆打量他一番,就從腰間皮帶上掛着的竹筒中取出牒文遞過去,說道:“書牒在此,令曹世宇將馬匹戴好繮轡,立刻解往涼州城外的馬場暫駐。過幾日,即貢奉進京!”

    “喏!”牧長接過節度府書牒,驗看後遵命答道。

    一旁的曹世宇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故意說道:“傔史,這活計既繁瑣又很是緊要,令我看解恐怕失誤,是否……”

    他話未說完,阿史那博恆喝道:“若是傷損一匹,即重重責罰你!”

    曹世宇急忙施禮遵命,一旁的牧長等人,也被阿史那博恆的氣勢嚇得不敢再說話,慌忙安排人去做準備。

    阿史那博恆緊盯着曹世宇不語,而曹世宇更是覺得後背發涼,低頭問道:“傔史這樣看我,是否還有交待?”

    “你到了涼州那邊的馬場,一定看好馬匹!等我告知,即可‘上路’!”阿史那博恆低聲說道。

    “喏。”曹世宇不敢再看阿史那博恆綠色瞳孔中射來的寒光,低頭承命。

    渾天放過來問道:“傔史,我們今日駐在這邊麼?”

    “呵呵,不必!”阿史那博恆看看天色,隨即說道,“走,這裏離大斗拔谷的蕃人俘虜營不遠,我們去找達昂毋謙回來!”說罷,他呼哨一聲,赤影咆哮着,馳向草場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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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難以忍耐心中的對於阿史那博恆躁動的氣憤,宋通也不再猶豫。他忙碌罷其它事務,再去兵械倉附近找到可斡朵利,並不發言,拉着他就往城外走。

    可斡朵利覺得不對勁,連聲驚問道:“宋阿兄昨日才與我交談,此時又帶我去哪裏?”

    宋通手按腰間的橫刀刀柄,低喝道:“不聽我的話,現在就要你死!不必再埋在城外林中!”

    可斡朵利嚇得腿軟,想要跪下求饒,但是被壯碩的宋通拉着走,也停不下來,只得連連低聲求饒道:“宋阿兄,都告訴你就是了。我本來也不敢的,是阿史那逼我的。我知道你對我們很好,但是我不敢不聽他的。他說如果透露消息或者不聽從他,就要殺了我們所有的人。”

    “那不是正好麼?現在死了也是一樣的。”宋通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想死,也不想契苾烏及和索敏達兄弟死。我們都是被逼的。”可斡朵利臉色慘白,不停地哀求道。

    宋通看他的確害怕了,就把他拉至牆角,問道:“你爲阿史那做什麼?”

    “他,他要我準備一些兵械,都單獨放在倉庫角落裏,說是萬一有事,乾脆就取出來拼殺。”可斡朵利顫聲說道。

    “真是異想天開!涼州內外數萬人馬,是這樣能夠‘拼殺’得了,逃得出去的麼?”宋通罵道。

    “這是他說的。也許他的意思是若被發覺或者逃不出去,就這樣拼殺死,不甘被捉。”可斡朵利說道。

    宋通雖然惱恨可斡朵利等少年,但終歸覺得他們的身世也甚爲可憐,心裏還是憐憫。

    此時見到可斡朵利這麼害怕的樣子,又想起契苾烏及和索敏達來,他搖頭嘆息道:“你們本來就是烈士遺孤,現在和日後都是大唐子弟,怎能做背叛大唐的事呢?親人的魂靈怎能安息?你們又怎能對得住死去的親人!”

    “我本來就已是西州編戶。父親戰死後,就隨叔父到了朔方。沒想到叔父又戰死在北方草原,所以流浪各處的。”可斡朵利泣不成聲地說道。

    宋通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這個大個子少年道:“你願意回西州耕田放牧也可,但要是留在這邊,就更加嚴奉大唐法令!日後纔可成爲尉遲敬德那樣的英雄,知道麼?”

    “我現在已經可以揮動長槊了。”可斡朵利說道,“我不喜歡是突騎施人的尉遲敬德,我要做回紇人的英雄!”

    宋通暗自發笑,說道:“什麼話,只要是保國守邊,護佑黎庶就都是英雄!你先回去罷,我必擒阿史那!你先記住:阿史那回來後,他要你做什麼,先密報給我!你若是敢有反覆,還是難逃一死!”

    “喏!我都聽宋阿兄的話!”可斡朵利抹去眼淚,連忙跑回兵械倉那裏,不讓別人生疑。

    宋通看着這個高大的少年離去,心道“阿史那真是可恨,這樣威脅、利用幾個少年做壞事,我豈能容他!現在,還要去找段晏、陳暉、仲雲慶、嵬飛猿等人商議。可惜十一兄不知生死,若在此處,更便利擒住阿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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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想到明日即可見到仲朗兄,心情興奮的賀遠至,中午喝了不少酒,才使得自己困於此處焦煩的內心暫時平靜下來。

    睡罷午覺,醒來後的賀遠至走到院中,看着拉姆在逗弄着納森,兩個娃娃都是嘻嘻地笑着。賀遠至看在眼裏,心裏倍覺溫暖,想道“這樣的情景,應該是人間最美好的了。若是再加上仲朗兄和美朵夫婦,這一家人才真的是快活呢!”

    正在想着,納森見到他卻哭了起來。拉姆看過來,也是嚇了一跳。她用手指了指賀遠至的臉,又在自己的臉龐上抹了幾下。

    賀遠至明白了,這是因爲喝了許多酒,臉上的瘡疤肯定是紅腫起來,嚇到了孩子們。

    他想哄娃娃們重新開心起來高興,就笑道:“來,看我本領!”

    賀遠至把幾塊小石子放在地上,又取過一塊來放在面前,然後解下襆頭。他稍微安定心神,就用手抖動頭巾去抽擊這塊石子。這石子立即飛出去,將那幾塊石子擊散。

    拉姆笑着,把那幾塊石子又分別擺好,再在賀遠至面前擺上一粒石子,讓他用頭巾抽擊面前的石子,去依次撞擊遠處的石子。果然,賀遠至輕而易舉地就將石子一塊一塊地擊跑了。

    拉姆鼓掌蹦跳着笑個不停,朗納森也嘻嘻地笑了起來。

    賀遠至更是大笑不止,但略一扭頭,就看到那邊的葡萄架下,坐着的瓦哥本、美朵與那幾個“胡商”在說着什麼,顯得很着急的樣子。

    “還是遇到有什麼難事了。”雖是這樣想,賀遠至也不好過去。正要轉身走開,瓦哥本卻突然叫住他,走了過來。

    賀遠至問道:“什麼事?”

    瓦哥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明天,仲朗士傑就應該趕回來,不會拖到日落的。我們就於午時出城,在城東的杏樹林等候他前來匯合!”

    賀遠至納悶地說道;“這是好事啊,已經知道了的。”

    “我們在商量如何過境的事。現在檢查太嚴,出城還是容易,但是出境就很困難,回去恐怕會有麻煩。仲朗士傑畢竟是假冒奴僕送冊牒回來的,也不敢在此耽擱。美朵也說要快點離開這裏,擔心另生事端。”瓦哥本焦急地說罷,再問道,“你能想出什麼辦法麼?”

    “這些‘胡商’不能找到過所牒文,出境去蕃地麼?”賀遠至問道。

    “當然可以找到,但我們行色匆匆,又無貨物帶回,就必須是公文的,但我們也不像是有公事的樣子啊!再說,出境公事,也要有官府的馬匹纔行。”瓦哥本着急地說道,“你不是原來在府衙做傔從麼?能不能想辦法找到官馬?”

    賀遠至沉思良久,咬牙說道:“爲了仲朗兄和阿嫂,我也拼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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