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74章 在這裏
    數十人趕到了胡商院外,申建立即令人前後圍住。成和祥驚詫地問道:“申將軍,還要這麼大的陣勢麼?”

    申建此時的神色異常嚴峻,徑自對着鋪兵喝道:“進去,將所有人看押好!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成和祥與孫神鷹臉色大變,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聽得鋪兵們齊聲呼“喏”後,就立即撞開前後各處院門,闖了進去。

    隨着鋪兵們在院落中四處搜捕的腳步聲和呼喝聲響起,成和祥與孫神鷹、申建也大步邁進。

    鋪兵報道:“將軍,並未發現一人!”

    申建冷笑道:“果然有事!這裏應該就是吐蕃或者回紇的細作藏身之所了!”

    成和祥大驚道:“將軍怎麼知曉的?”

    “巧了,他們從蕃地來唐境,就是我查驗過牒文放進來的。當時我也因爲他們的車上,有牛皮、馬皮這樣的我方所需軍資,一時疏忽大意。現在想來,他們是有意用那些物什做掩護的。”申建恨恨說道。

    “那您又是怎麼察覺到終究有異的呢?”成和祥再問道。

    “我昨晚只是爲那絹帛,並未發現那個蕃奴。”申建說道,“你卻說看見那個蕃奴是漢人,又還罵人。當時過境時,那個惡奴分明是個啞巴的!”

    成和祥與孫神鷹驚得嘴都合不上了,說道:“竟還有這等事!”兩人暗自慶幸:多虧昨晚沒有過分糾纏。否則,可能早就被這些奸細殺死了。

    孫神鷹止住心驚,問道:“那現在還到哪裏去找他們?”

    申建無奈地說道:“只好先把院子封禁起來,慢慢查找了。這樣的處所,一旦被發覺,再想尋找蛛絲馬跡,就極爲困難了。他們既然暗地裏偷行奸事,自然也是極爲小心的。”

    成和祥神色稍定,緩緩說道:“這樣說來,還真要感謝申將軍救了我們性命呢。”

    申建也不細問,又說道:“不是說你那朋友還要幫忙麼?我們趕快去罷。”

    成和祥看到許多鋪兵在周邊忙碌,擔心表弟的朋友害怕,有點後悔找申建了,就說道:“要不我兩個自己去就好了。”

    申建笑道:“這裏是奸細,難道你的朋友也是奸細麼?這樣害怕做什麼?好,就是吐蕃奸細,我也放他走!誰讓我與你是朋友呢?哈哈。”

    成和祥推辭不過,聽他這樣說,心裏倒也踏實一些,又堅持說道:“不要許多鋪兵,有兩三個就好了。”

    申建同意後,幾人一起向城東走去。

    ~~~

    美朵看看身邊的賀遠至,暗道“瓦哥本是否過於謹慎?他很早起來,就找那幾位胡商議事,說是感覺這裏已不安全。胡商也有如此感覺,就下定決心說,即便還不能查清賀遠至到底是否已經出首他們,也要先出城再說,以免生出意外。我雖然覺得他們過於小心,但也不敢違背,只好帶着拉姆、納森跟來。”

    賀遠至望向城外的碧綠原野和迴環的河流,雖然美景就在眼前,他心中還是有些不悅。

    他暗道“胡商們一大早就吩咐僕從人等,趕快將院中存放的絹帛財物轉走,再對他們說道‘不可現身,只在周邊覷看即可。無異常便罷,有事速到城東杏樹林找我等。’

    都安置好後,雖然還不到午時,但他們也不敢再作停留。就讓我們各自拿着牒文,分散出了城。他們身爲奸細畢竟是心虛,只是讓阿嫂和孩子們又驚慌不已了。”

    幾人在一處野草茂盛的河灘邊重新聚會時,賀遠至說道:“我那小兄弟或許已經在東門外的杏林等候,要不要現在過去?”

    三個胡商與瓦哥本小聲交談後,瓦哥本說道:“可以,我們要隱藏得好一些。一切順利自然最好,如有意外就分散逃走!若是南逃回去,就不能再走大路,就走姑臧山、大雪山,或者是洪池嶺,各自尋找翻越險山的路徑回去!只是這樣,不僅要提防巡邏的唐軍,還要防範野獸和險峻的冰雪覆蓋的山路。祈禱上天,讓我們順利返回蕃境!”

    賀遠至和美朵聽他這樣說,都不覺得緊張起來。

    美朵連忙問道:“仲朗回來怎麼辦?他若是不知道這裏發生變故,還到這裏來,不就是有危險了?”

    “美朵放心,我們自有人在左近守候。碰到了,就也分散潛出唐境即可!”猶豫許久,瓦哥本勸說道。

    見拉姆也抱緊納森,臉色發白,不停顫抖。賀遠至蹲下來,安慰她說道:“不要怕,有我在,放心。”

    拉姆眼睛裏含着眼淚,說道:“我阿爸怎麼還不來呢?納森也着急了。”

    瓦哥本翻譯完,賀遠至心裏發酸不好回言,只得站起來說道:“好,我們就去杏樹林那邊罷。”

    瓦哥本和胡商們商量了一下,說道:“還是分散前去,各自拿上一份肉乾,以備萬一的時候使用。美朵帶着拉姆、納森和我在一起;賀兄帶一位胡商同行;另兩位隨後。”

    賀遠至想了一下,說道:“還是我帶着拉姆罷,昨日我就是帶着拉姆和我的兄弟會面的。我擔心帶着胡商,我的兄弟看到會緊張。”

    瓦哥本幾人商量一下,又問了美朵,就同意賀遠至帶着拉姆先行,他們分兩路繞道過去。

    ~~~

    賀遠至帶着拉姆騎馬過來,躲避開道路上的行人後,就來到杏樹林附近。

    鬱鬱蔥蔥的這一大片杏林,找了許久也未見到索敏達的身影,賀遠至不敢大叫,只得不停呼喚道:“敏達,敏達。”

    索敏達夢中再度記起被追債人打罵的情形。三年前,自己和弟弟從玉門故關外,僱了牛車拉回父親屍體回到沙州與先已亡故的母親同葬。自己和弟弟的傷心還沒有減弱,債主就不斷上門催討五十文緡錢的僱車費用。

    看着一貧如洗的破土屋,債主急得一時亂說,要自己把弟弟敏行到坊市中賣掉,即可獲得一大筆安身立命的本錢,也可還清他的五十文緡錢。

    自己立即就和債主廝打起來,哪裏打得過他?

    表兄家裏終於得到消息,趕快伸出援手,代他還了車錢後,又將小兄弟倆收養。自己卻不好意思再去添麻煩,就做個軍中的僕役,四處亂跑。終於,遇到了宋通、賀遠至後,才安定了下來……

    “我的兄弟啊,我過些日子就回去找你,聽你彈胡琴、聽你吹笛子,和你一起舞蹈……”索敏達不覺得被自己夢中的抽泣傷心驚醒了,也不知道是夢還是真實的,眼角還帶着眼淚。

    索敏達靜靜地躺着,不願意挪動身體,仔細地回味着夢中的一切。

    “敏達,敏達”的低聲呼喚不斷傳來,索敏達終於清醒。陽光下的幽深杏林中,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急忙翻身起來,他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也低聲迴應着喊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青驄獸站在一株杏樹旁,不安地打着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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