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兄！”汪八郎臉色大變，勉強叫了一聲，“我們平日並不來往，幾位來此何事？”
“今日，你們也就活到頭了！”顧七恨恨說道。
“你，你們自去浪蕩你們的，我自有我討生計的活路，本不相干，此時逼迫卻是爲何？”汪八郎驚道。
“你讓我的朋友不快活，我也只好如此。”顧七笑罵道，“你能夠活到今日，還不得意麼？”說罷，他示意張五抱着芙兒、領着那個小男孩，到院裏等候，也是望風守護。然後也不再言，他立即拔出腰間的匕首，刺進了汪八郎的脖頸。
李十三夫婦與周金娘癱坐在地，瞪眼看着，嘴裏喊不出一聲來。
崔秀笑道：“你們此時害怕做什麼？平日裏都很快活的，呵呵。”說罷，他拔出匕首，扒開在死去的汪八郎的袍衫，在他胸肋間割下一條血肉，又道，“都說惡人的肉是酸臭的，我來嚐嚐。”
他咀嚼幾下吐出，罵道：“果然腥臭不可食！”
盧華說道：“何必多事。”地上萎靡的三人嚇得立即昏死過去，被幾人刺死當場。
顧憲說道：“小男娃趕緊還給康安國兄長去；那個小女娃抱去梁仲那裏。”
“這邊幾人怎麼處置？”盧寶問道。
“扔在柴堆上，放把火。這些奸邪牙人死活，官府也不會嚴細查訪的。好在汪八自以爲狡猾，居處並無鄰里，卻也方便我們行事。哈哈。”顧憲笑道。
走出院門，芙兒在張元的懷中，偷偷地睜眼看着那座充滿了罪惡的小院升騰起熊熊的火光，心中也是害怕，又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看到抱着她的人也在看她，趕緊又緊閉上眼睛，裝作昏死。
張元嘆道“好可憐的娃兒。”
崔秀眼眶溼潤，說道：“娃兒，以後都不會再害怕了。”
繞過街邊堤岸的柳樹林，幾人將藏在漆黑的蘆葦叢中的小船推出，坐上去，由崔秀撐篙，划向梁仲住處。
柳樹後面，轉出潘毛。他看看那個着火的小院，已經有附近鄰里發覺，正在呼叫着救火、報官，又看着消失在黑暗河道中的那隻小船，心道“還是呂埭監，哦不，呂書記機敏。呵呵，又是一個發些小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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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想着心事煩躁，好容易剛要睡着，突然感覺到有人從院牆翻入的輕微響動。他迅速起身，藏身在窗柵下靜聽聲響。
院門也被打開了，似乎好幾人同時進來。梁仲慢慢摸到竈間，撿起柴刀，準備與不速之客搏鬥。卻聽屋門外有人輕聲叫道：“梁兄，是我顧七。”
梁仲放下柴刀，打開屋門，剛要笑罵他們做賊一般進來，又聽顧憲說道：“小聲些，點個小油燈即可。”
梁仲點好油燈，看着幾個大漢抱着那個小女娃，就詫異地問道：“你們是從哪裏把這個可憐的娃兒找來？”
顧憲低聲笑道：“揚州左近，還有能瞞得住我們兄弟的事麼？我見仲兄弟不樂，就找去牙儈汪八郎那裏，果然見到有人抱着孩子尋了進去，孩子卻留下了。我又尾隨那夫婦到了客店，知道了他們的大概。我們商量後，也找了個朋友的娃兒，假做拐帶出手。那賊人利慾薰心，果然上當。此時，都被我們殺死焚燒了！這個小娃給你帶來！”
顧憲笑道：“難道只能是他們肆虐世間麼？梁兄不必害怕，若有事，就是我們兄弟的。那幾個惡人，官府、鄉里也不會多加理會的。”旁邊幾個大漢都是嬉笑。
梁仲嘆道：“我也沒說要養活這個小娃的，也照顧不了她。此時應該怎麼辦？”
幾人都是面面相覷，盧華說道：“我們只想快活，沒有想到如何養活這小娃，也不能把這小娃扔到河裏去的。”芙兒既然早已醒來，聽到這話，嚇得立即大哭起來。
梁仲趕緊勸道：“娃娃，千萬不敢哭叫的。”芙兒看清梁仲，心裏不覺得踏實下來，死死看着他。
顧憲嘆道：“這娃兒與你有因緣的，梁兄就收養了罷。”
梁仲搖頭說道：“那怎麼行？這娃兒從蜀中數千裏之遙，被奸人拐帶至此，他父母必是着急萬分、心痛欲碎，我不能收養。對了，你問過那奸人，是從哪裏拐帶出來的了麼？”
顧憲拍腿罵道：“我真是糊塗，沒來得及問的。”
幾人都是哀嘆不已。
崔秀突然笑道：“嗨，我們急惱什麼！問這個娃兒不就清楚了麼？”
梁仲將芙兒抱了過來，看着她睜着水汪汪黑亮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就輕聲問道：“娃兒不要怕，你沒有危險了。你記得是從哪裏過來的麼？”
芙兒又哭了好會兒，才囁嚅着說道：“不記得，只知道我家裏有個小院子，離家不遠有坊市。”
幾人都嘆氣道：“這去哪裏找？”
梁仲想了一下，又問道：“你叫做什麼？還記得你父母的名姓麼？”
芙兒點點頭說道：“我是芙兒，阿孃稱作徐四娘。爹爹是個兵士，鬍鬚亂糟糟的，叫作李九郎。”
幾人都笑道：“哪個兵士的鬍鬚不是亂糟糟的！要到哪裏去找這對夫婦？”
芙兒又委屈得哭了起來，梁仲趕緊哄勸，又怕幾人嚇到孩子，就說道：“今日實在太晚了，諸位請回罷。只是明日出去服役，還要找人來看顧這娃兒的。”
幾人又是垂頭喪氣，又覺得實在麻煩。不約而同，幾人都看向顧憲，顧憲只得嘆氣道：“好罷，我找的麻煩，我來處置。就讓我內人錢十娘先行照顧，待這娃娃有了後來消息，再作謀劃罷。”
幾人笑着說好，梁仲對芙兒說道：“芙兒，你先與這位阿伯前去好麼？”
芙兒看看顧憲，只是搖頭流淚。顧憲笑着對梁仲說道：“與你因緣多一些。”
梁仲只得再勸道：“梁阿叔這裏實在無法照顧你，不過你放心，找到你父母之前，就是我的女兒一般。我每日都去看望，可以麼？”
盧華也笑道：“芙兒，等你梁阿叔找了好娘子來，你們再好生過活。”
衆人又是說笑一番，芙兒終於同意，被抱在顧憲懷裏，隨着幾人撐船離去。梁仲在河邊看着，心裏也是慨嘆，爲這個孩子的運命傷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