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因緣錄 >第204章 拍着胸脯說
    ”con2196151”>

    章仇兼瓊氣喘吁吁地走過蜿蜒山路,順着兩旁侍立的兵士中間的夾道,雙腳終於踏上了安戎城城頭。他雙手按着城頭女牆垛口,望向熟悉的安戎城四周山嶺,心中感嘆“數十年來,我是第一個重新站上安戎城頭的人!安戎城處於這樣險峻的山嶺中,誰先得了地形之便,誰就會佔得先機!怪不得一旦失去,大唐數十年再也沒有收回來!”

    鮮于仲通站在安戎城頭,看向羣山,也是心內驚恐,暗道“必行既定謀劃,不如此不能在此站穩!”

    章仇兼瓊看了一眼鮮于仲通,二人對視點頭。章仇兼瓊狠下心來,裝作輕鬆地樣子,對身邊將佐說道:“令人護持翟都局前往益州受賞,其餘兵士在城外駐紮待命!”

    翟都局歡天喜地地前去益州,與章仇兼瓊告別道:“章仇大使還要在此辛勞處置軍務,我卻先去益州,心裏覺得實在愧欠。”

    章仇兼瓊笑道:“翟都局將軍不要客氣,我過兩日也就回去陪你。”

    ~~~

    晚間的天氣依然寒冷,吐蕃兵士們湊到一起,燃起篝火取暖。唐兵送來酒肉,蕃兵稱謝後喫喝歡暢,又於篝火旁歌舞不止。

    正在開心,蕃兵只聽得耳邊“嗖嗖”的箭矢破空之聲,隨即就慘叫着倒地。未中箭的蕃兵還想反抗,但是兵械又早已被收走,只得失手空拳地面對全副武裝的唐兵圍攻。幾輪衝殺下來,山谷各處再次平靜了下來。

    章仇兼瓊顫抖着站在城頭,看向四處的篝火堆旁的雜陳屍首,不住地跺腳哀嘆。

    鮮于仲通也顫聲說道:“昔日項羽殺降而封章邯爲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節帥不必心慈,不如此,豈能真正拿下安戎城!我們也是對得起翟都局的!請節帥立即增兵此地,既然已經到手,絕不能疏忽失去!否則,必受陛下責罰!”

    章仇兼瓊落淚嘆道:“只好如此!古語說‘殺降不詳’,我爲大唐社稷行此事。若有災異,豈敢閃避!”

    鮮于仲通也是含淚握住章仇兼瓊的手臂,兩人相互鼓勵、慰藉。

    ~~~

    楊釗見鮮于仲通興高采烈地進到院中,趕緊上前施禮問候:“鮮于兄這樣快就返回,說明那邊都很順利了?”

    鮮于仲通聽了哀嘆一聲,又說道:“終於收回爲此城,只得如此行事。”

    楊釗將他請到屋中敘談,不斷寬慰他道:“丈夫行事,不得瞻前顧後。章仇大使和鮮于兄都是英武之人,建此奇功,陛下必爲重用可知。”

    停了一會兒,鮮于仲通說道:“章仇兼瓊聽說平定安戎城也有你的謀劃,對你也是刮目相看,更還有意助你。”

    楊釗見他又提及讓自己進京投靠壽王妃楊玉環的事,心中立即想起自己曾經愛慕的三娘來,暗道“三娘曾經許配裴姓男子,我卻娶了裴姓女子,說明我與三娘還是有因緣的。”

    鮮于仲通見他走神,咳嗽一聲說道:“楊兄,你覺得如何?”

    楊釗嘆氣道:“我既無財富,又無本領,就連博戲,也總是輸的。我怎敢去交好她們那樣的貴人呢?我也不想那樣麻煩,只想與柔兒好生度日即可。還是麻煩鮮于兄代我求告節帥,先在府衙謀個閒差即可。”

    鮮于仲通見他萎靡,只得嘆氣道:“我這樣的好主見,你卻並不放在心上,只好日後遇到合適契機再說。”

    ~~~

    梁仲與顧憲等人,帶着嵬飛猿與曹錦玉在高旻寺瞻觀,嵬飛猿不住讚歎。顧憲笑道:“党項兄弟都很崇佛麼?”

    嵬飛猿笑道:“那倒沒有,我們信教也是繁雜的。有的與粟特人共參摩尼教;有的還是崇奉族人的原始圖騰。對於佛教,我也只是好奇罷了。”

    “你爲什麼好奇呢?”崔秀笑問道。

    嵬飛猿低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們族人不斷被欺凌遷移,我自己也是在軍伍中不斷拼殺。但是,”他看了一眼梁仲,意味深長地接着說道,“殺來殺去,好像並未殺出個明白,卻覺得越殺越亂。仇敵不見減少,仇恨卻是越來越深。”

    梁仲也是嘆氣,也想起阿史那博恆來,心中憤恨不已。“是啊,世間殺伐既是果報循環,也是貪慾之心不足所致。若要解得,其實也是不易的。”他不禁嘆道。

    張元說道:“飛猿兄弟還是有佛緣的,既然到了揚州這邊的佛事興盛之地,也或可能於佛教說講中求得內心平和。”

    盧寶笑道:“恐怕飛猿兄長還真的成了党項人裏,最先崇佛的人呢。”

    嵬飛猿趕緊說道:“我自己是因爲聽見鐘鼓與僧侶的梵唄之聲,就覺得心中歡喜、暢快,所以想要親近。我們族人倒也有參佛的人,只是很少,而且佛理不很通透罷了。”

    “那好,我們再去拜訪大明寺的鑑真大和尚!他是名揚四方的大德!”顧憲建議道。

    梁仲看嵬飛猿頗有興趣,笑道:“‘一切有爲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是這樣麼?”衆人說笑着,出得高旻寺,再乘船轉去大明寺觀瞻。

    ~~~

    從大明寺出來,嵬飛猿不禁讚道:“鑑真大師真是佛門大德,一派安詳莊嚴。他自律嚴謹,卻又待人以誠,令人看到他、聽到他的講說,就很溫暖、覺悟。”

    “你們都像是要馬上就去禪修的樣子。尤其是嵬飛猿,禮佛很是像樣呢。”曹錦玉笑道。

    嵬飛猿還是神往地讚道:“鑑真大師的確是叢林領袖!”

    盧華說道:“鑑真大和尚確非尋常只爲躲避稅賦、私事煩憂而度入佛門的人可以比得。更不要提有的假僧,嘴上唱經,心裏卻惦念財寶如何騙來、美女如何投懷,那些真是佛門敗類!”

    船上衆人聽了大笑。一路說笑不停,沒多久就已到了馴翟坊,梁仲與嵬飛猿、曹錦玉登岸,說道:“諸位先回去,我們前去找石若基有事說講。”衆人聽了,也就拱手揖別,各自離去。

    梁仲三人走入馴翟坊,找到石若基臨河的那間街肆,進去尋到他。石若基還沒開口,曹錦玉已經說道:“我們來找叔叔說北面的事。”

    石若基趕緊示意止口,將他們帶入一間僻靜小屋,坐下敘談。

    “安祿山在河北道頗爲照顧粟特族人,我們暗中助他一些財物也屬應該。”石若基坦誠地說道。

    “但是,叔叔知道這些錢財最終去了何處?”曹錦玉問道。

    “還不是籠絡了屬下、逢迎了上司麼?”石若基笑道,“安祿山爲了不讓奚人、契丹人欺負遷移過去的粟特人,也是煞費苦心的。他算作粟特人的英雄也不爲過。”

    “恐怕不是這樣簡單。”梁仲說道,“他如此欺上瞞下、作惡不斷,多少財力能夠支撐?怕是慾壑難填的。”

    “大唐畢竟是聲威赫赫,他也不過是想把官做大罷了。”石若基還是笑着說道,“但我聽說,大唐的宰相都是兩三年就換掉的。對了,除了李林甫之外,畢竟他是大唐皇族胤親。至於安祿山,他只是個胡人,貪心大了些倒也是的。不過,若他真的能做個胡人宰相,哪怕只有一兩年,也是粟特人的榮光。”

    曹錦玉揶揄道:“恐怕他也不會寫幾個漢字,做了宰相,難道旁邊還要隨時站着一個寫字的人?”幾人都笑了起來。

    嵬飛猿又說道:“叔叔還是要小心的,與這些官宦大將交往,也多是翻臉無情的。”

    “況且,私交邊將,也是大忌。”梁仲補充道。

    石若基聽罷,暗自思索,頻頻點頭,說道:“是啊,我們只想他是粟特人的豪傑,並未想得過多,以後是要多加小心。”

    “應該小心的。”曹錦玉贊同道。

    “但我們行商坐賈,賺來錢財,還是要做些事。”石若基說道,“日常的孤苦鰥寡、失養童幼,我們也有關照。總是想多處些氣力,不能被人戳脊樑說‘只爲黑心賺錢’。”

    曹錦玉笑道:“我就有一個錢財破用的好去處!”

    “是什麼?”石若基問道。

    “是這樣的,”嵬飛猿認真地說道,“日本國很多人爲了逃避徭役稅賦,就自稱已入佛門。他們的國主見戒律鬆弛,因而煩惱不已,想請大唐高僧前去傳戒。大明寺的高僧鑑真和尚,佛法精深、持戒嚴謹。日本國來了許多僧侶,想請他去傳法。”

    “這是善事啊。”石若基讚道。

    “現在已經有不少商賈和信衆開始捐助了。”嵬飛猿笑道。

    “好!石若基也能相助!”石若基拍着胸脯說道。

    梁仲等人見此,都笑了起來,紛紛稱讚他。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