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驚蟬眼中射出熱切的光,“柔嘉,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柔嘉沒理他,只是看着凌北霄,“北霄哥哥,如果真的帶我回去,你知道會有多難。我們往好的方面想,如今最起碼我沒有生命之憂,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凌北霄思忖半晌,終於點頭,“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羅驚蟬又驚又喜,死死抓着柔嘉的手,“柔嘉,謝謝你留下來……”
柔嘉立刻抽回手,冷淡的說:“我不是爲你才留下來的。”
儘管如此,我卻感覺柔嘉對羅驚蟬並未忘情,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羅驚蟬的真面目而已。
倘若羅驚蟬真能改邪歸正,日後好好待柔嘉,或許情況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糟糕。
“羅兄,在我們離開南楚前,還有件事要拜託您。”凌北霄道。
羅驚蟬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良辰和玉京?”
凌北霄點頭。
羅驚蟬趕緊保證,“我一定不惜任何代價找到他們。”
想到行館中的情形,我的心又提起來,“不管他們是自己逃離的、抑或是被人搭救,早就應該露面了,爲何……”
話未說完,我突然感覺呼吸一窒。
不止是我,從大家的反應來看,在場其他人亦是如此。
尤其是羅驚蟬,他像是被人點了穴道,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滑落。
凌北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朗聲道:“無咎,是你回來了嗎?”
我心中一驚,這些天屢屢犯險,可我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暢快,究其原因,就是招人煩的範無咎不在的緣故。
聽凌北霄親親熱熱的喊着“無咎”,我莫名覺得腦殼疼。
果然,緊閉的大門被推開,一個蝙蝠般的人影站在門口。
“北霄,我們果然心有靈犀。”範無咎緩緩走進來,他的步子很慢,卻好像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裏。
即便什麼都不做,他仍給人帶來巨大的壓力。
羅驚蟬眼神閃爍,遲疑片刻,他突然跪倒在地,顫聲道:“師……師父,您回來了。”
範無咎面對凌北霄時滿臉堆笑,轉向羅驚蟬時立刻換了表情,他陰惻惻的說:“驚蟬,你好大的本事,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教出這麼好的徒兒。”
羅驚蟬強笑道:“師父,徒兒知道錯了,任由師父處罰。”
範無咎冷哼一聲,“木已成舟,我還能怎麼責罰你?這不就是你先斬後奏的目的嗎?”
羅驚蟬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他垂下頭,“師父,我是您唯一的徒弟,論親疏遠近,又有誰比得上你我?”
範無咎玩味的看向羅鄴和程夫人的屍體,淡淡的說:“論親疏遠近,我可沒有地上躺着的那兩位跟你更親,他們你尚且能背叛,我又算什麼?”
羅驚蟬神色一凜,臨危不亂,“那我們不論親疏遠近,自古成王敗寇,這世上又有誰能在師父跟前耍花樣?”
範無咎嗤笑一聲,“你這皮猴子,少跟我拍馬屁。”
這句話擺明了是自願當範無咎的傀儡,柔嘉聽了在一旁輕蔑的冷哼一聲,羅驚蟬聽見,慢慢漲紅了臉。
如果不是範無咎太可怕,他也不想在柔嘉跟前丟人。
範無咎悠悠道:“範無咎再厲害,國主終究是你,我能主持什麼大局?”
此言一出,羅驚蟬臉色劇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居然被範無咎聽了去。
我心中也暗暗喫驚,範無咎來的比羅鄴還早,可他眼看着自己扶持的國主死掉,居然沒出面幫忙。
“徒兒一時狂妄,還請師父原諒。”羅驚蟬強笑道。
範無咎點點頭,“我若生你的氣,早就現身了,驚蟬,你已經長大了,不用師父再爲你操心了。”
羅驚蟬看向範無咎,目中露出疑惑之意,“師父何出此言?”
範無咎即便是笑,也給人一種陰冷之意,“驚蟬,你靠自己拼得今日的局面,就要靠自己撐下去,師父暫時有事,不能幫你了。”
聽出範無咎承認自己的身份,羅驚蟬自然高興,尤其對方明確表示不會過多插手,這對羅驚蟬來說無疑喜上添喜。
可當着範無咎的面,他又不好把自己的心情表現的太明顯,只好故作惶恐,“師父,你若不在,徒兒一個人……”
範無咎不耐煩的打斷羅驚蟬,“別在我跟前賣弄聰明,能悄無聲息的篡位,我看你挺能耐的。”
唯恐再招致範無咎的反感,羅驚蟬立刻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範無咎看向凌北霄,眼中帶笑,顯然是由心而發的開心。
我一直沒搞懂凌北霄是如何博得範無咎的青睞的,難道真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喜歡?
可論外表,夜涼的殼子賣相併不比凌北霄差呀!
又或者凌北霄原身是白無常的緣故,自帶煞氣,與性格陰騭的範無咎臭味相投?
我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北霄,我臨時有事離開一段日子,沒能提前告知你,多有抱歉。”範無咎態度很客氣。
羅驚蟬在一旁低眉斂眼,乖得不得了。
我突然心有所感,羅驚蟬對所有人趕盡殺絕,卻始終沒對凌北霄動殺心,未嘗不是賣他師父一個面子。
倘若那樣的話,我肯定是借凌北霄的光了。
我正胡思亂想着,凌北霄已經與範無咎客套開了,頗有久別重逢的親密感。
這讓我更不舒服了。
“北霄,我這次回來,還給你打了個見面禮。”寒暄半晌後,範無咎突然這麼說。
凌北霄很是驚喜,“國師出手,肯定不凡,北霄在此先謝過了。”
我聽了心裏更加窩火,鎮北侯府就那麼窮嗎?你凌北霄是多沒見識,才眼皮子這麼淺,連禮物的影都沒看見,就先向人道謝!
我暗暗發誓,等回西京後,一定帶凌北霄開開眼界,免得被旁人一點小恩小惠就拉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