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的把銀票收起,然後繼續吧唧吧唧抽菸袋。
我有點懵圈,這是店大欺客的意思嗎?
“掌櫃,我要的那些東西呢?”我問。
店掌櫃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那幫死鬼已經帶走了,說是先賒欠着,今天就有人來還錢。”
我瞪大眼睛,還可以這樣?
凌北霄也一臉驚詫,“掌櫃,那些金銀元寶……難道鬼魂也能自己燒嗎?”
店掌櫃一指門外,“我幫他們燒的,你看,灰還在外面呢。”
這幫傢伙就這麼心急嗎?
“那好吧,我回去問問他們的。”我順嘴回覆道,拉着凌北霄就往外走。
凌北霄驚訝的看着我,“殿下,我懷疑你讓人蒙了。”
我心裏惦記這回事,也沒跟凌北霄解釋,心不在焉的在外面閒逛了一會,很快就又回到客棧。
讓我意外的是,討厭鬼範無咎居然不在,絳雪也不知去了哪裏,只剩下宋鍾仍在客棧。
我們看見他時,他正裹着被子,在牀上瑟瑟發抖。
宋鍾自幼習武,底子非常好,多少年也不生一次病,凌北霄見狀忙摸了摸他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呀。”
我瞪着正趴在宋鐘身上的顧二孃,“宋鍾,你是不是覺得身上特別沉重?”
宋鐘的氣息都跟着微弱起來,“是呀,我感覺身上好像壓了一座山。”
顧二孃不樂意了,女人也好,女鬼也好,終究都是愛美的。
我朝顧二孃拱了拱手,做出懇求的模樣,顧二孃總算肯從宋鐘身上下來了。
另一邊,凌北霄張羅要去請朗中,被宋鍾攔下了,“世子,我覺的自己好多了。”
凌北霄不大相信,“哪有這麼容易就好的?”
我拍了拍凌北霄的肩膀,“北霄,你放心吧,宋鐘沒事。”
說完跟着顧二孃離開。
等走到無人處,我開始警告顧二孃,“你要有身爲鬼魂的自覺,我欠你的,可我朋友不欠你,人鬼殊途,你以後離他們遠一些。”
顧二孃毫不示弱,“輪不到你教訓老孃!”
我急了,“我也是爲了你好,怕你無意間沾染因果,你怎麼油鹽不進呢?”
顧二孃眼圈紅了,“你跟那些臭男人一個樣,只知道貪圖美色,對我這樣的女子,就會橫挑眉毛豎挑眼。”
說完開始抹眼淚。
這和我心中那個彪悍的母老虎形象不大相符呀。
我最怕女人哭,頓時慌了手腳,正想勸她幾句,老金等人陸續出現了。
“小神仙,沒想到你也那麼膚淺,看人只看外表!”
“顧二孃,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最起碼我們是支持你的。”
“你長得好看了不起嗎?憑什麼鄙視顧二孃?”
“他也是借凡人的殼子,鬼知道他原來長什麼樣?說不定比顧二孃還醜呢。”
聽到最後一句,顧二孃哭的更傷心了。
我聽不下去,“你們胡說什麼呢,本上仙原本的模樣只會比現在更英俊不凡!不,我是想說我從沒嫌棄過顧二孃的長相,我跟她起衝突,完全是因爲她接近我朋友,鬼魂的陰氣重,凡人哪經得住這個呀!”
我出了一口惡氣,想着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喫東西呢,正好範無咎不在,不如趁機在凌北霄的房內擺上一桌,痛痛快快的喫喝一頓。
誰知我轉身正準備走,老金開口了,“小神仙,你什麼時候給我燒紙錢?”
“對,你什麼時候給我買糖人?”
……
最後開口的自然是癆病鬼,他有口喫的毛病,說話搶不過旁人,“我……我要……媳婦。”
我腦袋一漲,驚訝的問:“東西你們不是已經賒走了嗎?”
羣鬼面面相覷,然後紛紛表示沒有這回事。
“哪有鬼賒賬的事,你聽說過嗎,還是你聽說過?”老金最先表示抗議,還義憤填膺的煽動其他鬼的情緒。
眼看衆鬼兇巴巴的幾乎快把我喫掉,凌北霄從宋鐘的房內出來了。
畢竟是白無常的轉世,衆鬼見到他,囂張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留下一句“以後再跟你算賬”,然後一個個灰溜溜的走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顧二孃,她眼巴巴的看着凌北霄,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我深深覺得顧二孃纔是羣鬼當中最有理想最有堅持的一個。
凌北霄皺眉看着我,“殿下,你是不是中邪了?”
他是聽見我跟羣鬼說話,以爲我自言自語,這纔出來瞧瞧的。
我朝宋鐘的房間比劃一下,“他怎麼樣了?”
凌北霄道:“沒什麼大礙,已經好了。”
我拉着凌北霄就往外走,“北霄,真讓你說對了,我讓那壽衣店的掌櫃給蒙了。”
凌北霄啞然失笑,“我還以爲殿下是散財童子呢。”
我白了他一眼,“哪那麼多廢話!”
我倆一路趕往壽衣店,路上凌北霄問了我幾句有關紙錢的事,見我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也就不問了。
其實本上仙沒想瞞他,就是覺得這種事就算我說出來他也不會信,另外就是我突然找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不是隻有你凌北霄一個人會賣關子,本上仙一樣有祕密。
後來見凌北霄不再問了,我又有些鬱悶了。
就不能多好奇一會,也讓我多虛榮一會嗎?
走到半途,路邊有個麪攤,凌北霄拉着我找一個位子坐下,“我餓了,殿下陪我喫一些。”
儘管我也餓了,但我仍想先找壽衣店掌櫃算完賬再喫,可讓凌北霄餓着肚子陪我,本上仙自然不忍心。
我點點頭,“好吧。”
“一碗青菜面,一碗豬腳麪。”凌北霄也不問我,直接開始點菜了。
我看着他,“北霄,青菜面是誰的?豬腳麪又是誰的?”
凌北霄笑着說:“兩碗都是我的,如何?”
我一撇嘴,“也不怕撐死你。”
凌北霄似笑非笑,“你捨得嗎?”
可能是剛纔趕路太急,汗到現在才蒸發出來,我感覺渾身一陣燥熱,“又說什麼渾話呢,我有什麼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