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臉一板,“你們愛喫不喫,反正捱餓的不是我。”
還是自己喫飯香。
這倆人眼觀鼻鼻觀心,居然在茶攤上入了定,對喫喝碰都不碰。
我們雖沒走出太遠,但這裏已經有了村落的模樣,附近稀稀拉拉的能有幾十戶人家。
眼見天色不早,我暗暗打定主意,等一會兒喫完飯就近找戶人家投宿,明日一早再趕路。
反正按照司命的說法,我們也是漫無目的的尋人,早一些、晚一些都不打緊。
就在本上仙喫的半飽時,茶棚裏進來一個讀書人打扮的年輕男子。
我留意到男子的目光始終在我拴在外面的小青驢身上打轉。
茶棚小二招呼道:“麴秀才,你又來買酒?”
麴秀才答應一聲,也沒說買什麼酒,另一邊茶棚小二已經熟練地替他裝好了。
拿過酒,麴秀才就往外走,途經小青驢的時候,他忍不住在小青驢兒的腦袋上撫摸幾下,而撒了一路脾氣的小青驢對他格外溫順,親暱的朝麴秀才的身上蹭去。
我不滿的嘀咕道:“豈有此理,驢眼看人低!”
司命臉上露出笑意,“你怎麼連一條驢的醋都喫?”
我來不及思考,一句話衝口而出,“你倆不也沒少喫醋嗎?”
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只見司命臉色尷尬,凌北霄則故作若無其事的看向麴秀才。
他倆的臉上都微微有些泛紅。
我站起身,叉腰向麴秀才吆喝道:“幹嘛摸我的驢?”
麴秀才嚇了一跳,扭頭看向我,“這是你的驢?”
居然還表示質疑!
我點點頭,“沒錯,在下真金白銀買下的!”
麴秀才神情一黯,在小青驢的脖子上拍了拍,“以後別總耍驢脾氣,當心皮肉受苦,一看你的主人就是個好人,他不會虧待你的。”
我疑惑起來,“你認識這頭驢?”
麴秀才苦笑道:“實不相瞞,這頭驢是我一手養大的,上個月……實在是家裏揭不開鍋了,這才把它賣給別人!”
我沒想到其中就有這樣的曲折,再一看麴秀才和小青驢戀戀不捨的樣子,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既然這樣,你就把它牽走吧。”
麴秀才吃了一驚,“那怎麼行?”
我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反正它也不聽話,騎着它比我雙腳走路還累,還不如成全你了。”
麴秀才面露喜色,對我感恩戴德。
茶棚小二在旁嘖嘖稱奇,“你這秀才不識好歹,周員外家的小姐對你掏心掏肺,你連個好臉色都沒有,這位公子不過給你一頭驢,看把你感激的!”
麴秀才不理他,繼續跟我說話,“三萬公子好面生啊,是過往趕路的吧。”
我心中一動,嘆氣道:“我們確實是趕路的,眼看天黑了,正愁找地兒住宿呢!”
麴秀才忙道:“如果三位不嫌棄,可以到在下家中將就一夜。”
我故作客套,“那怎麼好意思,怪麻煩的。”
我忙道謝。
直到麴秀才離開,我纔看向凌北霄,“咱們在這兒借住一晚可以吧?”
凌北霄淡淡的說:“殿下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問我?”
對他的語氣我毫不在意,仍繼續喫喝。
可能是見我出手便送了麴秀才一頭驢,茶棚小二對我們的態度殷勤起來,主動上前沒話找話,“這麴秀才的命可真好,出門就遇貴人。”
本貴人淡淡一笑,表現的要多低調有多低調。
這時司命突然開口了,“小二,剛纔聽你說話的意思,似乎有員外家的小姐主動追求麴秀才,按說他把家裏的驢都當了,家境一定不好,他應該很樂意結這門親事吧。”
茶棚小二一拍大腿,“客官,咱們是同樣的想法,麴秀才家一窮二白,還有個嗜酒的老爹,他自己除了念幾年的酸書之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什麼活都不會幹,眼看就娶不上媳婦兒了,可誰讓人家長得俊俏呢,隔壁村周員外家的小姐只見他一眼,就對他念念不忘,主動送糧縫衣,別提多殷勤了,依我說這小子就是走了狗屎運。”
他說的眉飛色舞,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遭了豔遇的麴秀才。
我附和着點點頭,“確實運氣不錯。”
茶棚小二重重的嘆了口氣,遺憾之情溢於言表,“可人家麴秀才不幹呀,他老爹幾乎把他腿給打折,可他就是咬死了不同意這門親事,非說自己有了心上人。”
我笑着說:“一定是這周家小姐長得不夠美!”
茶棚小二急得直搖頭,“纔不是呢,方圓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周小姐是個閉月羞花的大美人?周小姐人長得美、心地又好,簡直就跟觀音菩薩似的。”
我想了想,“那一定是麴秀才的心上人長得更美,把周小姐比下去了。”
茶棚小二一瞪眼睛,“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有比周小姐更美的女人!再說麴秀才家一窮二白,哪家姑娘能看上他?”
我略有些喫驚,“你並不知道曲秀才的心上人是誰?”
茶棚小二嗤笑一聲,“他整天藏着掖着,沒人見過的心上人,不過這村裏就這麼幾戶人家,沒嫁人的大姑娘,我掐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一個個歪瓜裂棗的,跟周小姐沒法比。我猜是麴秀才書讀傻了,把書裏的人當成真的了,不是有那麼句話嗎,‘書中自有顏如玉’,他是愛上顏如玉了!”
我沒想到一個茶棚小二會有這麼強的推理能力,忍不住哈哈大笑。
凌北霄眼前一亮,“小二,你的意思是村裏沒人知道曲秀才的心上人是誰?”
茶棚小二點點頭,“大夥都覺得那是個根本不存在的人,麴秀才這人好面子,生怕旁人說他生活潦倒,才故意編出個人來,大夥各過各的日子,也懶得揭穿他,就背地裏議論幾句,圖個樂呵!”
凌北霄點點頭,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