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霄嘆口氣,“胡老先生,你此刻的境界,已經比你師父強出百倍,可你最大的問題在於愚孝,元清道長是你師父不假,可麴秀才只是他的轉世,嚴格來說算不得元清道長本人,您不必對他如此尊敬。況且就算麴秀才是你師父本人,只要他做錯事,你身爲徒兒,沒有必要一味的依從,凡事要有自己的判斷,如此方能成大事!”
胡一山正色望着凌北霄,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多謝凌公子賜教!”
之前凌北霄指出元清道長修仙路上太急功近利時,我心中就已經對他十分佩服,如今他又提出胡一山的性格缺陷,我突然意識到凌北霄遠比我印象中更成熟深邃。
我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是那個與我作對、老謀深算的白無常。
難道凌北霄也恢復記憶了?
“想啥呢?”凌北霄朝我一橫眼睛。
我搖搖頭,一定是錯覺,白無常那廝總是看我不順眼,可凌北霄待我着實不錯。
一個人的喜惡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所以凌北霄是凌北霄、白無常是白無常。
我搖搖頭,“沒想什麼。”
白無常嗤笑一聲,“也是,就憑你這腦袋,想了也是白想,何必自討苦喫?”
我恨得牙癢癢,“就你聰明,這麼說總行了吧?”
凌北霄點點頭,“大夥都知道的事兒,你就別四處嚷嚷了!”
這時我才發現,走在前面的司命和胡一山都回頭來看我倆。
一直活蹦亂跳的東子突然跑到我身邊,死死拉住我的手。
我大喫一驚,因爲我突然意識到,身爲鬼魂的東子居然有了實體。
東子的手冷的像冰,與普通人的皮膚有很大的區別,可我能觸摸到他了,這纔是關鍵。
可想而知,白澤和麒麟待東子不薄。
“怎麼了?”我問。
東子滿面懼色,“他……他來了!”說完他突然躲到我身後。
穿的跟黑烏鴉似的範無咎迎面而來。
我緊張起來,立刻警告凌北霄,“咱們陣營已經跑了一個了,你不能再臨陣脫逃了!”
凌北霄低聲笑道:“那可沒準。”
我又急又氣,“喂,沒跟你開玩笑!”
凌北霄語氣中滿是戲謔,“我也沒跟你開玩笑,不希望我臨陣倒戈的話,你就好好表現。”
我忙問:“你想讓我怎麼表現?”
凌北霄好笑的搖搖頭,“你自己不會想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是說了嗎?就憑我這腦袋,想了也是白想,還不如直接問你呢!”
凌北霄應該是頭一次被自己的話懟無語了。
我撞了一下他胳膊,“問你呢,我怎麼做你纔不會臨時倒戈?”
凌北霄朝我直瞪眼睛,“倒戈個屁,我說什麼你都信!”
範無咎已經走到跟前了,見我跟凌北霄仍嘀嘀咕咕說起來沒完,不耐煩的咳嗽一聲,打斷我們的對話,“北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去找我?”
範無咎微微一笑,“北霄,我有話想對你說。”
凌北霄點點頭,“在下洗耳恭聽。”
範無咎眉頭一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你過來,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
我不滿的高聲抗議,“事無不可對人言,國師,大家都是朋友,難道咱們的交情就比不得你跟凌北霄嗎?”
範無咎翻了個白眼兒,“誰跟你是朋友?”
凌北霄往前邁了一步,被我強拉回來。
拍了拍我肩膀,凌北霄笑着說:“放心,我不會叛變的。”
我這才勉強鬆開手。
遠遠看着範無咎與凌北霄說話,兩人的臉上都看不出什麼表情,我心中一動,蹲下來商量東子,“東子,你去幫我聽聽他倆在說啥。”
東子被白澤和麒麟慣壞,變得沒大沒小。
只聽他口齒伶俐的說:“小神仙,你臉咋那麼大呢?”
我一時不習慣,沒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
東子把臉一扭,“想聽你自己去聽,憑啥讓我去賣命?”
我被說的啞口無言。
這事兒不賴東子,是我欠考慮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凌北霄轉身回來,“範無咎要跟我們合作。”
我立刻表示反對。
司命緊皺着眉,“以咱們的實力,能幫到他什麼?況且大家目的不同,如何合作?”
我氣呼呼的在一旁幫腔,“凌北霄,你答應我不叛變,半途卻成了範無咎的說客,你臉咋那麼大呢?”
終於找機會把東子說給我的話送出去了,舒坦。
凌北霄笑道:“世上沒有永遠的仇敵,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我們是目的不同,但都是爲了對付絳雪,以這個爲基礎,倒是可以合作!”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明顯聽到自己的聲音冷下來,“凌北霄,如果你想跟他合作,請你只代表你自己,別替我們做決定。”
凌北霄的臉也沉下來,“夜涼,如果你拒絕跟他合作,也請你只代表你自己,別替旁人做決定。”
我氣沖沖的看向司命,“司命,你怎麼想?”
司命嘴角含笑,“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
不等我催,胡一山也急忙表態,“我這次來,只是想帶小小和孫女婿回家,不想參與旁的爭鬥,況且以我現在的情況,也沒實力跟人家鬥!”
東子怯生生的說:“土地爺還在等你們呢!”
凌北霄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暫時先聽你們的吧。”
說完轉頭看了範無咎一眼,範無咎立刻轉身離開。
看着他倆這麼有默契,我心中無名火起,忍不住開口嗆道:“什麼叫做暫時先聽我們的?你還想替範無咎說話嗎?”
凌北霄苦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我鬱悶的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就不能提前說清楚嗎?幹嘛老是故作高深,把旁人當傻子?”
凌北霄白了我一眼,“你口中的‘旁人’,只能代表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