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的擡起頭，我吃了一驚。
灰藍色的天空中，一彎血紅色的月亮悽悽涼涼地掛在上面，透出幾分肅殺之意。
周遭的環境並沒有發生變化，這說明我仍在山洞中，可頭頂遮蔽視線的山體卻不翼而飛，想必是範無咎施展了移山之法吧！
絳雪擡起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上的血月，嘴脣微微嘟起，一股嫋嫋的白煙被她吸入口中。
範無咎自然不會任由她成事，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
絳雪現出原身，也不戀戰，徑直鑽入暗河當中。
範無咎猶豫一下，也追了過去。
一時間小小的暗河巨浪滔天，打鬥聲充斥於耳，凌北霄護着我一路後退，胡一山終於忍不住了，問起麴秀才的下落。
凌北霄也真夠實在，居然如實相告。
胡一山氣的雙眼冒火，“兩位就眼睜睜的看着我師父被煉化？”
凌北霄淡淡的說：“一來事出倉促，我們來不及阻止，二來是麴秀才自願以生命獻祭給絳雪，就算他這話不是發自真心，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又豈能反悔？我跟夜涼都是見證人，所以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胡一山抖動着鬍鬚，“好……好一個能言善辯的凌北霄，師父，徒兒這就替你報仇！”
說着就要加入戰團。
凌北霄厲喝一聲，“胡一山，如果你此戰的目的是爲了無數枉死生靈，那我敬你，可你若只是愚孝，就算身隕戰死，這一身修行也只能白費了！當初以身鑄堤的元清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一山頓了頓，回頭望向凌北霄的目光滿是矛盾。
他也迎了上去。
胡一山的加入並沒有扭轉戰況，合他與範無咎二人之力，居然也遠不是絳雪的對手。
我突然意識到絳雪之前一直在隱藏實力，她不遺餘力的吸收各方精氣，給人造成一種她功力不足，只能出此下策惡補的印象，殊不知人家只是爲了錦上添花。
“如果絳雪把胡一山和範無咎的功力也歸爲己用，是不是就能吸收血玉了？”我完全看不懂戰局，只能問凌北霄。
本上仙的內心深處不是不慚愧的，想我堂堂一個神仙，看人打架居然還要請教一個凡人。
凌北霄目不轉睛的看着打鬥現場，“不必，血玉已經在絳雪的體內融合，等到月落之時，就是她功成之際！”
難怪範無咎如此心急。
“難道麒麟和白澤就置身事外嗎？”我焦急的問。
凌北霄道：“他們和絳雪有主僕的名分，不便出面，況且麒麟還好，多少算是個明白人，一旦白澤現身，搞不好他要幫哪邊呢！”
我只覺得腦門一蹦一蹦的，像是快要爆開。
“難道就沒人能阻止她了？”我問。
凌北霄目光閃動，“那倒未必！”
我忙追問：“還有什麼法子？”
腦中精光一閃，“對了，麒麟前輩去極北之海球的仙藥去哪了？”
凌北霄白了我一眼，“你老老實實看就是了！”
他一臉篤定，顯然還留着後手。
我被凌北霄影響，亂糟糟的心緒逐漸平復下來。
“又來這招？”我無奈的喊出聲。
凌北霄道：“那些並不是蛇，而是蛇的精魂！”
“蛇也有魂？”我好奇追問。
凌北霄點頭，“那是自然，世間萬物皆有魂魄，只是多數不受重視罷了！這些蛇之前慘死在絳雪手中，死後依舊要替她賣命，說來也算是苦命蛇，你就別害怕了！”
說來也怪，之前我還覺得這些蛇影令人作嘔，被凌北霄這麼一說，我又同情起這些蛇了。
無數的蛇影在凌北霄和胡一山的身上透體而過，這些都是靈體，一時造不成實質上的傷害，觀戰的凌北霄卻勃然變色。
“絳雪要利用這些蛇奪取二人的修爲！”
我凝神望去，果然發現範無咎和胡一山動作間變得束手束腳。
“範無咎平時牛逼哄哄，關鍵時候這麼不中用！”我急得捶胸頓足。
很快範無咎和胡一山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北霄！”範無咎仰天長嘯。
他什麼都沒說，只單單喊了一聲凌北霄的名字。
凌北霄目中露出傷感之色。
他一咬牙，也衝了出去。我下意識扯住他，可凌北霄用力一掙，布料碎裂，我手中仍攥着他的衣角，他的人卻已奔出數十丈。
“就在那裏等我，別給我添亂！”凌北霄遠遠的警告我。
此時我已奔了數步，聽到他的聲音，怔怔的停下動作。
此刻我法力全無，以我的身手，上去非但幫不了他，只會給他添麻煩。
我突然恨起自己來，爲什麼這麼沒用！
凌北霄並不是要與絳雪硬拼，而是擋在範無咎身前，“絳雪，過了今夜你就是第二個女媧，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求你高擡貴手，放了他倆吧！”
絳雪的蛇身用力的拍打着水面，無數道蛇影紛紛鑽入暗河。
“是他們先來招惹我的！”絳雪道。
凌北霄高聲喊道：“是他們不自量力，況且以他們的本事，也不能把你怎樣，你就當給我個面子，放過他們吧！”
人身蛇尾的絳雪懸於半空，美的令人窒息。
“滾吧！”絳雪輕蔑的說。
胡一山仍往上衝，“你還我師父命來！”
連我都覺得他冥頑不靈了。
絳雪厭惡的皺起眉頭，一甩尾巴，把胡一山拍到山壁之上。
胡一山的手腳被無數條蛇束縛住，他身子緊緊貼在山壁上，一時無法脫身。
凌北霄向範無咎伸出手，“起來吧！”
範無咎素來以凌北霄的拯救者身份自詡，如今反被其所救，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把頭扭到一邊，徑直爬起來，完全不看凌北霄。
“無咎，我雖然不理解你爲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仍十分感激你！”凌北霄淡淡的說。
範無咎冷哼一聲，“但感激並不意味着感情，在你心中，夜涼的地位仍遠高於我！”
正自怨自艾的本上仙聽到這話，忍不住看向凌北霄！
有些話從本人嘴裏說出來，和從旁人嘴裏說出來，效果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