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p>
王耀卿不知道怎麼了，欲言又止，突然不敢看商音，好像是心裏有氣，氣憤地踢了一下前面的小土壘。泥土飛濺的同時，忽從他袖裏滾出幾個迷你的小金桔來。</p>
“咦，小桔子？你又不是小孩子，啊哈哈哈，居然隨身帶這麼幼稚的東西？”</p>
商音拾起那幾個燦燦的小金桔放在掌心，只是一看到喫的東西，肚子就有感應地咕嚕叫了起來，簡直了！</p>
“我時常患咳疾，隨身帶着幾小個金桔用來潤嗓，這是自打懂事起的習慣了。”王耀卿也聽到商音的肚子叫了，十分通情達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實在餓了，就委屈你拿它填填肚子吧。”</p>
不錯嘛，夏日可畏，冬日可愛。這個面冷心熱的王耀卿也不是沒道理地兇人。</p>
“喫是想喫，不過要換個喫法！”她捧着小金桔吸一口果香，嘻嘻的，滿臉全是喫的慾望，連幾個小金桔也要大動干戈地吃出花樣，“你身上帶火絨嗎？”</p>
王耀卿點點頭，解下腰繫的荷包扔給商音，看得出來，他有家室了，那定是他娘子爲他備的，是蜀地出的手工。</p>
就地取材，商音去外面抱了一堆乾柴回來，並折了兩支玉箸般的紅柳枝。堆好柴火，往荷包裏取出一條火絨，敲擊火石迸發的火星落在易燃的火絨上，乾柴烈火，火勢旺盛。</p>
初夏的日子誰還烤火呢，王耀卿跟避瘟神似的躲得遠遠，商音則大汗淋漓，饒有興趣地小材大用，哼着小曲將五個小金桔串在兩根紅柳枝上，有模有樣的，說是等會要烤着喫，就像小時候烤蝗蟲喫一樣。</p>
“……”給王耀卿整懵了，他倒不是覺得喫蝗蟲是多麼噁心的一件事，但還是摻着一點點驚訝問:“你小時候，喫過蝗蟲？”</p>
“加餐的時候可不就是喫蝗蟲！巴渝那麼肥美的蝗蟲，我經常跑遍漫山去捉，然後數着串上一烤，肉質鬆軟，味美如蝦，嘖嘖嘖，我們樂坊的姑娘外柔內剛，沒一個沒喫過的！有時還活生生地扔進酒罈子裏泡，像醉蟹一樣，別有一番風味！……嘿嘿，纔不像那隻貔貅胡，叫他喫只蝗蟲，哎呦喂，跟吞了塊金銀似的惶恐得不得了……”</p>
如此這番話，約摸講了蝗蟲的十幾種喫法，他沉默是金般緘口不言，看她的眼神有了變化，蘊了些心疼。</p>
商音說得津津有味，手上已烤起金桔，噗嗤噗嗤的響，金燦燦的果實，果香四溢，“喂，快烤好了，我們事先分配好喔，五個小金桔，我三你二，哪怕是有六個，我也應當比你多喫一口。”</p>
“……”好傢伙，王耀卿還沒謙讓，她倒先不客氣了！</p>
“怎麼，你不服？”商音強勢樣的樣用木枝戳了下碳火，“看見沒，這火是我生的，金桔是我串的，也是我烤的，你可倒好，屁股一扭負責乘涼坐得遠遠。”</p>
王耀卿像是嘴笨，悠然笑一笑，沒有駁回。</p>
“治咳疾，金桔要烤着喫纔有益，而且桔皮也可以喫呢，酸酸甜甜好滋味。你不知道吧，桔皮可比桔肉的功效更爲顯益呢！”商音慢悠悠地爲碳火上的金桔翻最後一次身，淺色的果皮燙出一層焦來，她邪魅一笑，引人深思。</p>
荒廢的土地廟裏，空氣焦香焦香的，兩個人圍着幾串小金桔大汗淋漓。</p>
烤前說好的她喫三個，他喫兩個，好一張靈巧的小嘴，唧唧喳喳過一陣子，王耀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變成專屬喫桔皮的，而且還是不需要自己動手，有人幫忙剝好送過來的那種……</p>
眼一瞅，她一瓣瓣的果肉往嘴裏送，黑不溜秋的果皮順溜地往旁邊一拋……</p>
“商音，你中意雍王嗎？”王耀卿吹了下焦焦的橘皮，硬着眉頭喫下去，嘎吱脆……</p>
“嗯？以前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是有好感，但是現在，好感變成了瞻慕。但不見得這輩子非他不可，聽天由命嘍，我一個賤戶隨它便。”商音美滋滋嚼着，不顧形象地兩腮鼓鼓的，“那你揪我出來，就是替你妹妹抱不平？”說完剝了最後一個金桔，將皮拋到他手裏。</p>
王耀卿差點反應慢一拍，但還是鞠手及時接過，“揪你出來，也不完全是爲了歆兒。”</p>
分明完全是。商音莞爾一笑，竟然嫉妒起人家有兄長。心想，要是自己有這樣的兄長，拿那個糟老頭子胡師傅去換也不喫虧！</p>
“好啊！你們兩個揹着本王在這裏開小竈！”</p>
背後驀然響起李適的聲音。</p>
商音眉頭微皺，回頭看時，那隻冰雕怪，孤傲的那張臉掛出一絲淺淡的愉悅，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的，正直地站在風口裏袍子時不時飄揚，這個人，像是竊聽了許久。</p>
擄了雍王府的人出來的王耀卿沒什麼解釋，先伸出一塊焦得難看的金桔皮問：“大王，您要喫桔皮麼，商音娘子親手烤出來的，香不香的我嘗過了實在說不出，反正她說挺香的。”</p>
巴蜀養出來的這廝小白臉，此時竟像告狀的孩子，臉上沒有任何無辜的表情，但話說出來就讓人覺得可憐巴巴的……</p>
商音忍俊不禁地捂臉，十隻腳趾瘋狂地抓地。</p>
李適笑嗔：“商音，前些日子我一直說引你見的人物就是耀卿，他是你阿兄，莫要欺負他。”</p>
“阿兄？”怎麼憑空多出一個兄長，商音確定自己是帶了耳朵被劫出來的，今天太莫名其妙了！</p>
一臉懵逼茫然地望着李適跟王耀卿，他們像是在打啞謎……</p>
王耀卿拱手尊敬道：“謝大王成全鄙人收商音娘子做義妹之事。”</p>
“王杲，你大膽！你不信本王？”</p>
帶上大名炸天般的斥責嚇人一跳，商音懷疑自己是不是局外人了，瞅瞅臉起烏雲的王耀卿，再悄悄望向李適，他臉上也起了一片烏雲，額上的青筋突突暴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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