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總掉坑 >第266章 跑得過初一
    郭曖有一個祕密,被他保存得很好,誰也不知道。

    這個祕密,就藏在送別商音歸蜀時流觴曲水的那首詩裏:

    君如鴻雁郭曖如魚,

    雁在雲端魚在水。

    翅羽年年波光映,

    魚容不曾得雁窺。

    對於郭曖來說,長音是鴻雁,郭曖便是那條魚。

    彼此只適合活在各自的世界裏。

    她的影子經常從郭曖的世界掠過,扇扇那對翱翔的翅羽,就會有一片潔白的羽毛從湖面漸漸沉入郭曖的心底,悄無聲息。

    而郭曖卻沒有辦法讓她多看郭曖一眼。

    未來的某一天,郭曖是要尚主的。關乎這一點,郭曖早就有心理準備。

    民間男方親事統一簡單的被稱作“娶新婦”,於皇家,娶公主要尊呼爲“尚主”。

    郭家的駙馬郭曖是第一個,但不是唯一的一個。表面上來看,這是天子的恩寵,賜給郭家的榮耀,但只有郭曖們深在其中的人知道,這是君王的制衡術。

    皇帝對於郭家,既要拉攏,又要忌憚。駙馬都尉,只是一個轄制你無法有大作爲的虛職。

    所以郭家只有郭曖的父親郭子儀俱爲出名。

    太原郭氏的門第平淡無奇,無法與當朝的五姓七望相提並論,父親是以武舉高中而入的仕途,前半生並不得到重用,在大唐社稷遭安史之亂荼毒之際,父親一戰成名。生前畫像列入凌煙閣,逝後陪葬在肅宗皇帝的建陵。死,也在守護着大唐的皇帝。

    沒有郭令公,大唐無法在戰亂中延續命脈。李氏王朝是洶涌河流即將沖垮的那道城壘,郭令公則是中流砥柱,他的臂力撐起了一片天下。

    這是郭曖以大唐百姓的身份對郭令公的評價。

    並非兒子對父親的評價。

    郭家子孫滿堂,好男兒無數,卻沒有一個後代做到青出勝藍,如父親這般名垂千古。

    在郭曖並未尚主以前,郭曖極其想成爲父親那樣的人物。可郭曖十六歲就尚主,仕途上也只能任虛的官銜,彷彿有一雙巨大的手,將澎湃在郭曖胸腔中的鴻鵠之志給深深按壓下去。

    被“駙馬都尉”四個字給扼殺在精緻的牢籠中。

    在士大夫世家大族中沒有人願意尚主,嫡長子或者是要世襲父親爵位的男子,也會對“駙馬都尉”一職敬而遠之。駙馬都尉便集中在功勳大臣的家族,譬如,郭曖家。

    安史之亂才收復半年,魚朝恩與程元振等宦官宵小在皇帝面前屢進讒言,詆譭郭曖父親,因爲代宗皇帝由宦官擁立繼位,難免寵愛官宦。唯恐功高震主的天子也生了過河拆橋的想法,一道敕令削罷了父親的兵權並至驅趕到皇陵守肅宗。以至於後來吐蕃派出二十萬敵軍侵唐,從曾經雄稱“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的西北邊防攻入,長安一夜之間淪陷,西逃的皇帝才幡然後悔,趕緊授郭曖父親副元帥之命驅敵挽唐。

    皇帝自從陝西回來後愧疚不已,命御馬九花虯並紫金玉鞭轡賜予父親,並加以聯姻之意來補償郭家,郭曖與昇平公主偶有相識,便成了再好不過的一對璧人。尚主的人家,通常尚了第一位,就會接二連三。

    總之,郭曖就是郭家尚主的開端。

    郭曖一點也不喜歡昇平公主,至少成親時是這樣的。

    她那張漂亮的臉蛋高高在上地掛着高貴,傲嬌,嬌奢,蠻橫,潑辣,無理……郭曖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褒義詞來形容這位公主。

    聽說公主亡故的生母崔妃出身顯赫,來自五大望族中的博陵崔氏,韓國夫人之女,又仗着姨母楊氏一族的勢力,故而崔妃生前也是屬於母螃蟹一類的專橫嬌縱。

    郭曖太討厭這樣的女人了。

    但並不代表郭曖喜歡賢良淑德,循規蹈矩的女人。那樣生活也會變成按部就班的木偶戲,僵硬又無趣。

    留在郭曖心裏的長音,是公主性子丫鬟命。她只是在倡家長大的女子,屬於賤戶,未經官府許可,賤戶只能配賤戶,生下世世代代爲奴爲娼,卑躬屈膝的賤人。可長音就沒把自己的身份當作賤人,才華與技藝就是她高貴的氣質,拌起嘴來得理不饒人,眥睚必報也是她可愛的小性子,這種傲嬌都是從她骨子裏的快樂與自信迸發出來的,並沒有皇親國戚給她撐腰。

    欣賞長音類似的言語,在郭曖未尚主之前曾對母親提及,許是母親見郭曖與風流的獨孤兄走得近了,擔心郭曖會染上一些不好的習性,於是她立刻用那種猜度警醒的眼神盯着郭曖說:“長音是賤戶女子,良賤不可通婚,況且聖人有意讓六郎尚主,六郎莫要揹着亂來。”

    她若會亂來,那就不會是郭曖暗戀的女子了。

    郭曖若亂來,那麼自然也就配不上她了。

    長音這樣的女子,不可能一生都是賤戶。若有朝一日她放良嫁人,納她的人,那麼一定,不—是—郭曖。

    尚主的人,一定是郭曖。

    談及與昇平公主如何相識,李端還算是牽線人。

    李端是郭曖門下的詩客,於“大曆十才子”中名聲最響亮,如果說郭曖與獨孤兄爲武友,那李端則是郭曖的文友。某一日,李端從會詩樓上回來對郭曖說:“昇平貴主請郭六郎爲她作詩。”

    郭曖偶有聽說,會詩樓就是賦詩樓,昇平公主結交詩人的地盤,那些才俊青年聚集一堂於叢揮筆,便會得到公主的賞賜與青睞。大唐公主好面首,郭曖尤之厭惡,隧一杆子打倒一家人。當時昇平公主還只是太子繼位後從郡主晉級的嫡公主,慣會恃寵生嬌。

    “郭曖不去”。郭曖歇下手中筆墨未乾的詩作,漫不經心地回答。

    李端生怕被公主吞了似的,再三懇求郭曖。千求萬求,郭曖想想還是答應他吧,因爲郭曖不去的話,覆命的李端可能就真的要被那位公主活吞了。

    郭曖的母親也是太原人氏,有詠絮之才,到暮年時信佛,與郭曖善武殺敵的父親互補,沾着夫婿的功勳她便尊爲霍國夫人。文武結合的產物自是優秀,郭曖並不像一貫粗狂士人唯有匹夫之勇,豪爽不羈之餘,郭曖也在詩詞歌賦上下下手筆。大唐的好男兒文武不分家,個個提起狼毫妙筆落丹青,弓刀一出千里取人頭。

    去會詩樓拜見公主的時候,郭曖並沒有富麗着裝,仍是晨起練劍穿的舊色衫袍,袖袍上還開着與獨孤兄切磋武藝而劃出的刀口子,郭曖還準備讓母親爲郭曖縫補一下接着穿。這些都不重要,郭曖只是懶得換着裝罷了。走在樓閣上時,郭曖東張西望習慣性地吹着口哨,在一羣文人騷客羣中,明顯放誕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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