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養家餬口”,商音做起了老本行,帶着唐朝樂舞的特點融入了吐蕃樂舞,前者似柔亮的月光,後者似明媚的驕陽,於空中大放光彩,步步生輝。
吐蕃一有宮宴,商音就會被指派領舞,憑着衆人喜愛的歌舞,俸祿一點點在升。而獨孤默更多的時光是和小李謨在一塊,如今行走靠的是祈貞給做的木質輪椅,偶爾會和祈貞去牧馬放羊。
那片草地的碧綠與天空的蔚藍接壤,完美無瑕,小李謨就喜歡在這樣廣袤無垠的清亮裏蹣跚學步,當年乾瘦扁小像曬乾了的絲瓜,兩年快過去了,如今竟像葫蘆瓜似的渾圓堅挺,肉眼可見的發福。
離開了勾心鬥角令人日日壓抑的大唐,獨孤默哪怕只沐浴這裏的一寸陽光,他都會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充實。
今兒又是一年春好處,他閉目養神於驕陽之下,強光將眼皮子下的紅絲照耀得微微泛紅。
“要是一輩子都在這裏,那該多好。”
獨孤默時常會這樣感嘆,今兒話感嘆完了,腮幫子莫名其妙地癢癢兒,像是一隻毛毛蟲懶洋洋地蠕動在肌膚上。他猛的伸出手,就抓住了結成心的狗尾巴草,嗔笑:“商音,你又調皮。”
戴着渾脫帽的娘子搗亂的笑意淡了幾分,轉而鼓足了歡笑言趣,“要是做了我吐蕃的駙馬,你不就可以永遠留在這裏了?”
“……”驀然睜開眼睛,獨孤默誤會了來人,心中懊惱,“公主……我還是當年那句話,並無置妻妾之意……”
祈貞噥嘴,一股腦坐在輪椅邊邊,“如果是商音,你就不會這樣回答了吧!”
一言擊中,獨孤默遲鈍而深意的表情無法讓他撒謊,但是眸光投向身下空落落的褲腿,他還是搖了搖頭。
小李謨一看見獨孤默就“阿耶,耶耶……”的叫着,小臉蛋蹭着獨孤默的胸膛,眷戀那抹被陽光曬得熱烘烘的溫暖。
黑寶石一樣的小眼睛在張望四處,嘴裏喚着阿孃,祈貞拿狗尾巴草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笑說:“你阿孃今晚有宮宴要表演,估計會晚點回來,你明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她啦!”
不太聽得懂話的李謨搶了祈貞手裏的狗尾巴草,坐到草地上和一隻蚱蜢玩耍去了。
而聽懂的獨孤默皺了皺眉頭,有點兒心疼地說:“贊普又舉辦什麼宮宴,你們吐蕃人真會折磨人,我瞧着她最近都清瘦了。”
“沒有瘦吧,跳舞的人身段都是像她那樣盈盈一握。”祈貞手掌比量了下自己腰,語氣有點兒喫醋,“分明瘦了的人是我呢!”
獨孤默蔑視一眼那水桶一樣的腰,差點兒要笑出來,祈貞看見他的壞心眼,報復性地拍打他的肩膀就開溜了。
她迎着光跑去又逆轉光回來吶喊,滿臉的燦爛:“今晚可是有大唐的親王前來吐蕃結盟,我盛裝出席去了,你沒事別出門,拜拜!”
大唐……
一絲絲不安縈繞在獨孤默的心頭,大唐會派誰前來,太子還是其他親王?
他坐不能安,有那麼一刻,想自私地讓商音不準去……
可是,天若有情讓他們別後重逢,該來的,遲早會來。該失去的,也無法強留……
他轉動輪椅,向小李謨緩緩靠近,這個年歲的孩子不知愁,撅着小嘴向阿耶討糖喫,笑容比夕陽的光輝還要漂亮。
獨孤默撫着孩子柔嫩的臉龐,笑容意味深長,“等阿孃回來了,你再向她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