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聽得滿臉荒唐,指尖都在顫抖,半晌沒能說出話來,見蘇奈垂首,還真的款款地往裏走,只來得及擋在門前:“你想幹嘛?”
孰料那小婦人咣噹一下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腿:“相公呀!奴家要怎麼自證清白你才相信?奴家愛你,你若不叫我進屋,不叫我見兒子,奴家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叫我去死……我,我要撞死。”
說完就往小土屋旁邊的石頭柱子的方向爬,婦人喊了一聲“使不得”,丟下燈籠便去抱蘇奈,她爬得飛快,婦人撲了個空,險些栽倒在地。季堯臣猛地提着蘇奈的後頸領子,一把將她拽回原地,蘇奈又如藤蔓般迅速摟住了他的大腿,嚶嚶地哭了起來。
他的臉憋得漲紅,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嘴脣翕動。其他戶聽得響動,一扇一扇開了門,漏了光,探出頭。季堯臣神色微變,嘴脣抿起,一把將她拖進屋裏,用力關上了門,恰好將那高起的哭調夾斷在門縫裏。
終於清淨。
即便歷過風霜,大庭廣衆之下叫一個女人抱着大腿撒潑打滾,他仍舊手腳冒汗,耳鳴發暈,心跳如擂鼓。
讀了半輩子的聖賢書。
他要臉。
在他背後,紅毛狐狸拿爪子擦了擦汗,鬆了口氣。
這一招完全是模仿二姊姊的,真是好用,男人果然都很怕。看來,往後遇到撬不開的門,便可以這樣進來,混入凡人的家裏,盡情採補的日子,指日可待……
蘇奈緊跟着季堯臣的背影進了屋,左右顧盼。這裏面也是一樣狹窄,卻比隔壁收拾得更整潔些,桌上擺着宣紙筆墨,空氣裏有一股清苦的墨香。
掀開裏屋的簾子,那矮胖墩子已經叫這動靜驚醒,睡眼惺忪地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們,過於寬大的褲腳垂到了地上:“季——”
“無事。”季堯臣鳳目一瞥,低聲道,“公子睡你的。”
胖墩子揉揉眼睛,躺倒在牀上,用力去瘙胳膊上的鼓包,身子像蟲子一樣扭來扭去,睫毛顫顫,睡得很不安穩。
季堯臣沒搭理蘇奈,放下簾子。
蘇奈緊跟着沉默的男人打了個轉,走到了外間的炕邊。
咦?這就要就寢了?
原來這季先生只是外表悶些,裏子卻也是個普通男人,抵不過女人色相。
蘇奈見他沒有制止,便羞答答地坐在了牀沿上,兩隻腳一抵,一雙繡鞋便脫了下來:“季先生,奴家困了,早些安置吧。”
手在枕上一撐,摸到了硬硬的東西。
蘇奈低頭一看,枕頭下面,露出一把扁扁短短的、繪着金紋的黑色劍柄。
蘇奈剛要去碰,季堯臣猛然伸手將那把劍一抽,金玉相碰聲音入耳,蘇奈一悚,預知危險,身子一圈滾下牀,滾得太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劍“刷”地在空中劃出金光,架在她脖子上。季堯臣狠狠瞪着她,顯出劍拔弩張之勢,“說!你是何人?受誰指派來?”
蘇奈向後仰着腦袋,瞪着那劍尖兒。
這這這玩意好像不是凡俗之物……
有點像阿離拿的那什麼聚陽鏡,氣浪灼熱萬分,險些把她的毛給燙焦,幸好她閃得夠快,也幸好季先生動作笨拙,手也顫抖,不然剛纔,她的狐狸腦袋都得給削下來!
狐狸心中憤恨,而現在叫那劍逼在牆角,腦子只能飛轉,抽抽嗒嗒抹着眼淚道:“奴家……奴家其實是錢唐孫府的丫鬟。季先生曾給我們茂哥兒當過一段時間的先生,奴家偷聽先生講課,悄悄傾慕於您。先生走了之後,奴家茶飯不思,日思夜想……”
那小婦人擡起淚眼,委屈之至:“這不,好不容易打聽到先生在哪兒,便從府中偷跑出來,和先生私會……”
季堯臣聽聞“錢唐孫府”,本來神色稍松,待聽到後半句,眉心奇異地一跳,似受了莫大的羞辱,盯着她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私會二字也有臉出口?你口中謊話連篇。”
“真話,奴家說的是真話。”小婦人淚眼朦朧,刀還在架在脖子上,她竟又拿那風騷的眼神望着他,“難道都沒有人說過,季先生是有學問又風度的真男兒……”
“住口。”季堯臣厲聲打斷,眼睛幾乎將她瞪穿,腦袋開始控制不住地輕微地一搖一搖。
過於憤怒或者惡寒的時候,他便會有如此動作。
他盯着蘇奈,緩了好久,才平息情緒,手抖着收了劍,那破舊被單,在靠門邊的地上鋪了一道牀鋪,鋪牀的時候,還拿審視的目光盯着她看。
待地鋪打好,他劍指那處,冷冷道:“你睡這裏。既是借宿,明日一早,趕快離開。”
他手上拿着劍,蘇奈不敢不從,乖乖地蜷縮在了地上,側躺着,只拿可憐巴巴的眼睛盯着他看。
一條被子扔在了她腦袋上,蓋住了眨巴眨巴的眼睛。
等紅毛狐狸罵罵咧咧地將腦袋鑽出來,外面燈燭已被季先生熄滅了。月光照進房間,四面寂靜無聲,蟬鳴陣陣。
蘇奈蓋着這有陌生人類味道的被子,鬱悶地想了一會兒,眼皮漸沉,腦袋不住地往側邊滾。
太困了……
要不,明天再採吧……
說不定明天,就是一隻做什麼順利的幸運的狐狸精了。
紅毛狐狸打了個哈欠,沉入夢鄉……,,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