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爲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時蕎。
所以,他陪着時蕎走南闖北,各種殘酷訓練,默默陪在她身邊,爲她療傷醫治,爲她煮飯,做他的堅實後盾。
他可以爲時蕎豁命。
他什麼都可以爲時蕎做。
他以爲,自己是對時蕎的好,對時蕎的愛。
但時蕎從境外回到國內,遇見封桀後的這一年,她變了太多,有了帶溫度的人情味。不再是一味的訓練廝殺,甚至把自己關在軍中,遭受地獄式的魔鬼訓練。
她想變強,想忘記有些事情。
他就默默陪着她,他以爲這就是最好的。
可遇到封桀,住在這同一個屋檐下他才明白,時蕎要的不止是那種默默陪伴和體諒支持,她的生活是可以改變的。
封桀說的對。
她不管有多強,不管心裏有多麼堅定,她都是個纔不過二十歲的小姑娘,她世界裏需要的不止他給的這種無微不至的愛,還有活潑和有趣,以及把她當做小姑娘的人。
封桀是那樣的。
而他現在才醒悟,是他錯了。
所以陪了時蕎近十五年的他,比不過只陪了時蕎六年的封桀。
心底酸楚蔓延,秦清淮笑的苦澀:“蕎蕎,我之前跟師父談過,退婚的事。”
“他不會同意。”他的情緒變化很明顯,時蕎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麼,也沒去深問。
身後又有腳步聲傳來。
是封桀。
他現在可以走路,但有些慢,腳步很重,但並不慢。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把時蕎從上邊抱下來,滿目責怪:“蹲在上邊,萬一掉下去,我也會跟你一起跳的。”
時蕎從腳落了地,掙開他的懷抱,好笑的道:“你掉下去我都不會。”
封桀撇嘴:“只要不是你把我扔下去,我肯定不會傻的跳樓。”
“你不睡覺跑到這幹什麼?”
“來看你啊!”封桀揉了揉她的臉蛋兒:“這麼涼,身子本來就寒,你不冷的嗎?”
手也被凍的像冰塊一樣。
時蕎搖頭:“我習慣了。”
封桀把拿來的毛毯披在她身上,哼哼道:“在我這你不能習慣,凍壞了我會心疼的。”
在封桀面前,時蕎整個都鮮活起來了,秦清淮指尖收攏握成拳頭,壓下眼底心中所有不甘和苦澀,無聲無息的轉身離開。
他幾次都想殺了封桀,可最後都救了他。
他以前很多次想問時蕎,封桀到底哪裏比自己好。
可現在,他不用問,也明白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輸在了哪兒。
他輸在了小心翼翼,輸在了害怕聽到她的拒絕,輸在了自己可以把世界都捧手送她,卻沒有封桀那下厚無恥的臉皮,那讓時蕎無奈卻好像又在享受那種樂趣。雲海 .yunhaixs.
她是個小姑娘,她需要愛,需要靈動鮮活的愛,而非像自己這般死氣沉沉的。
封桀就是她的調和劑,她的例外。
所以,秦清淮明白,從封桀出現那一刻自己就輸了,輸的很徹底。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牆內,封桀眼底飛快劃過一抹利光,再垂眸,萬種柔情齊聚上挑的眼稍,眉邊那一點兒紅痣妖冶的像是血滴。
他用毛毯把時蕎裹着摟進懷裏,在她眉心落下冰涼一吻:“蕎蕎,夜深了,回去睡覺吧。”
音色低沉,磁性惑人,像大提琴的樂聲在胸腔裏共振,時蕎又想起前不久那個夜裏,暗搓搓踢了他的腿一腳,扯回毛毯裹着自己轉身要離開天台。
“蕎蕎,你幹嘛去?”封桀在後邊喊。
時蕎仰聲:“睡覺。”
“那我呢?”
“愛睡不睡。”
“可是我腿疼,走不動!”
“……”
時蕎回頭,就看見封桀捂着她剛纔踢過的那條腿,桃花眼裏全是委屈,可憐巴巴的。
“蕎蕎~”他尾音像帶了把勾子,勾的人心尖發麻。
時蕎:“…”
她認命的回去,扶着他回臥室。
最近好像很多人找時蕎,拋開她那個神祕不已的師父,還有端木家的老爺子。
“蕎丫頭。”端木老爺子的聲音聽起來更蒼老了:“京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什麼需要幫助,只管找那個小子。”
時蕎撥弄着花盆裏樹上掛着的那一個個小金桔,聲音跟以前相比,帶了幾分客氣:“端木爺爺。”
端木老爺子笑:“你以前可沒這麼禮貌。”
時蕎嘆了一聲:“端木爺爺,我不會嫁給端木家任何人的,端木霖有能力掌管端木家,你不該還這樣固執。”
端木老爺子語氣幽幽:“你知道我爲什麼選你嗎?”
時蕎道:“因爲端木家是傳習下來的王族世家,拿到家主只位,就可以掌握端木家大局,可端木家子弟同爲血脈手足,卻爲了那個位置互相殘殺,你就想找個局外人來託付。”
端木老爺子道:“其實不然,我是真想讓你做我孫媳婦,可端木家這羣子弟沒一個能配的上你。”
時蕎頓了幾秒:“你知道我不會接端木家這個攤子的,你可以託付給端木霖,而不是利用讓他們娶到我這個方法。”
端木老爺子知道時蕎心思玲瓏,他惋惜的嘆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道:“蕎丫頭,你知道我很喜歡你,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我。”
時蕎應聲:“好。”
跟端木老爺子通過電話,下午端木霖就出現在了榕宮之外,時蕎跟她沒什麼仇,思索之後,她讓月桐去把人帶了進來。
端木霖穿着件灰白色的褂子,掩不住那月朗霜華的氣質,這個男人出於世家,自詡王族血脈,他從不把自己跟秦清淮和宋寒山幾人放在一起。
時蕎跟他沒什麼嫌隙,也沒敵視相對,推了杯茶給他:“如果又說婚事,你喝完這杯茶就可以走了。”
端木霖疊着二郎腿,目光把這個別墅掃了一圈,笑道:“我來,是爺爺讓我來幫你。”
“我不需要。”時蕎毫不猶豫的拒絕:“我跟端木家從來都不想有過多交集,當初那是迫不得已使然。”
端木霖視線落在那裝修華麗,以圓形向上旋轉的樓梯上,他看到了一角藍色睡衣,收回視線,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纔跟時蕎說:“爺爺身體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