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正疑惑自己怎會出現在霍爺屋中的時候,頭隱隱作痛。

    這種感覺一點也不陌生,就好似病了一場之後的感覺。

    恰巧這時從屋外飄進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聞到藥味,阿沅便隱約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她猜測是因昨晚喝了生水,又淋了雨,又用了冷水擦了身子,所以才受了風寒。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病了也就病了,可爲何會出現在霍爺的屋中?

    阿沅掀開被子,下了牀,站起的時候一陣暈眩噁心。

    緩了一會後,才扶着牆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出了堂屋,與院中的大馬對上了一眼,忙轉開目光。

    見廚房的煙囪冒着炊煙,便走了過去。

    但還未走到廚房,就見鋪子的後門簾被撩開。

    阿沅與霍擎的目光對視,皆愣了一下。

    霍擎看了眼廚房,隨即朝她低沉道:“回房去。”

    阿沅頓時明白那廚房有人。畢竟孤男寡女的,傳出去不好聽,阿沅面色微變,旋即轉身返回去。

    廚房的人聽到霍擎的聲音,從廚房跑了出來,只見一個小娘子入了屋子,只看到半個身影,連正臉都沒看到。

    從廚房出來的是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少年。收回目光後,臉上滿是好奇地看向霍擎:“霍爺,剛剛那是小嫂子嗎?”

    阿沅在堂屋門旁聽着外邊的聲音,聽到那聲“小嫂子”,本就因剛退熱而紅潤的臉,現在更紅了。

    霍擎微瞥向這隔壁屋的小少年,略一蹙眉:“藥煎好了?”

    小少年摸了摸頭,臉上沾了許多的碳灰,咧嘴笑了笑:“就快好了。”

    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添柴火。

    今天一早,霍擎就去藥館抓要祛風寒退熱的藥。那大夫說用什麼文火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他聽着就頭疼。

    所以在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巷子玩耍,便把隔壁屋的孩子喊了過來。

    隔壁屋的孩子叫夏俊,霍擎承諾給他兩文錢,讓他過來煎藥。

    藥煎好後,夏俊傻樂的去鐵匠那領兩文錢。

    霍擎給了兩文錢後,又多給了一文。

    兩文錢的數和三文錢的數,夏俊還是知道的,“霍爺,你給錯銀子了。”

    霍擎:“沒給錯,多出的一文錢是給你的,別人要是問起我院子裏的小娘子,你便說是我的妹子。”

    夏俊看了眼手中的一文錢,很是上道咧嘴一笑:“霍爺你放心,你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三文錢,買了一串糖葫蘆,還能剩一文錢存着呢!

    待夏俊樂顛顛的跑出了院子外,霍擎去關了門。

    聽到關門的聲音,阿沅才虛弱的扶着牆從屋中走了出來。

    看向霍擎,阿沅有些不安的問:“我昨晚是不是說胡話吵到你了?”

    霍擎“嗯”了一聲,如實闡述:“我過去瞧了眼,你昏睡不醒,抓着我的手不放,一直喊冷。”

    聽到鐵匠這麼一說,阿沅臉色赧然至極,窘迫得想找個洞鑽進去。

    沒臉見人了。

    緩了緩心神,阿沅厚着臉皮:“那我怎麼到了霍爺的屋子?”

    霍擎思索了一下,道:“約莫我心善。”

    心善二字落入阿沅的耳中,她也是認同的。

    雖然從樣貌外一點也看不出來,可霍爺確是個心善的人。

    “阿沅謝過霍爺。”

    “不必,廚房有饅頭,喫後再喝藥。”

    阿沅輕聲應了聲“好”,然後小聲問:“抓藥花了多少,我還給霍爺。”

    霍擎看了眼她衣裳的補丁,心知她在繡紡也沒拿幾個錢,且抓藥的那二十來文錢,也不夠他一頓飯錢的。

    “不必。”思索了一下,繼而道:“做活來還。”

    說了這話後,霍擎也就轉身回了前邊的鋪子。

    鋪子還開着,若是無人看管,難免會有貪心之人小偷小摸。

    阿沅進了廚房,第一眼看到的卻似滿滿的蜘蛛網,還有灰塵。

    唯一干淨的,大概只有那熬藥的陶罐和鐵鍋。

    這一看,就知道這麼久以來,這廚房第一次開張。

    阿沅上前,拿開木蓋,裏邊真有一個大白饅頭。

    阿沅肚子餓得慌,拿起來便吃了起來。

    喫完了饅頭後,無碗盛藥,便回了小屋把自己的碗拿了出來。

    洗了後,便把滾燙的湯藥倒到了碗中,端起邊吹邊喝。

    湯藥入喉雖苦,但心裏卻是暖的。

    昨日之前,阿沅滿心都是絕望,但昨晚和今日的事情,讓她又看到了盼頭。

    這世上並不全是壞人,也是有好人的。

    藥喝完後,阿沅回了原先的屋子,坐在長凳上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以此恢復體力。

    休息了許久,雖然還是頭昏腦漲,喉嚨疼。但因昨日換下的衣裳還未洗,阿沅只有一身換洗的衣服,所以還是把髒衣裳放入盆中,抱着盆出了院子。

    前聽到巷子外邊傳來孩子嬉笑聲,還有隔壁婦人們說說笑笑的聲音。阿沅聽着這些聲音,有些做賊心虛,所以洗衣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阿沅在洗自己衣服的時候,看了眼院中晾衣裳的竹篙,卻未見上邊有男人的衣裳。

    估摸是昨晚有雨,霍爺並未洗衣裳。

    阿沅左右尋了一下,在水缸的另一旁還真的看到了放在盆中衣服。

    阿沅把盆拖了過來,然後用水先泡着,打算先把自己的給洗了才洗霍爺的。

    水缸旁有兩塊乾淨的石板,是以前主人洗衣裳的地方。

    水缸旁有幾個皁角,阿沅的衣裳也不髒,便沒有用皁角,只在石板上揉搓。洗好衣裳晾在竹篙上後,找了根又細又短的竹子,洗乾淨後,與小衣一塊拿回了屋子。

    屋中沒有晾衣服的地方。阿沅便找了兩根略粗的木頭豎了起來,把竹子放到了上邊。

    主子放在上邊,只要不動它,便不會滾落。

    她把小衣晾在了上邊後,便安心的出了屋子,去洗男人的衣服。

    在何家的時候,全家人的衣裳幾乎都是阿沅來洗。但頭一次幫一個陌生男人洗衣服,還是忍不住的臉熱。

    用冰冷的掌心拍了拍臉後,蹲了下來。拿着石頭把皁角捶爛裹到衣裳中,再放在地上用力揉搓。

    男人的衣服和女兒家的衣服比不了,所以阿沅洗的時候廢了些力氣,也出了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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