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哭喪着臉,“世子妃,奴才……奴才實在是怕啊。”
“你……”落蠻見他怯懦委屈的樣子,火氣也發不出來,“去問問藥什麼時候送來,我來燒水,我去給他擦身!”
阿柴如釋重負,“好,好,奴才這就去。”
這平安苑外頭是有人守着的,裏頭需要什麼物資便對外頭說,外頭會負責送過來。
阿柴交代之後便回來做飯,看到落蠻在往竈肚裏添柴,動作很是純熟,心裏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敢與她說話。
落蠻燒好熱水之後就用銅盆裝着端進了六公子的房間,六公子又在咳嗽了,咳得出血,嘴上和臉頰都染了血跡。
“放開……咳咳……放開我!”六公子咳得幾乎斷氣,卻依舊不喜她碰,一雙手胡亂揮舞,差點就撓傷了落蠻。
落蠻真是氣得一巴掌打暈他,小小年紀,如此倔強。
她放開他,走過去想給他倒杯水,發現茶壺已經空了,她提着茶壺出去走到周嬤嬤的房間,周嬤嬤正在裏頭躺着,口鼻皆用手絹矇住,見落蠻進來,警備地看着她,“你進來做什麼?”
落蠻把茶壺扔到牀上去,“去打一壺開水過來,要快,這會兒我鍋裏的水應該燒開了。”
周嬤嬤紋絲不動,冷冷地道:“老身除了王妃,誰都不伺候!”
落蠻氣極反笑,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往日伺候誰我不管,但是今日大家都淪落至此,你就少給我裝高貴。”
疼得周嬤嬤哇哇鬼叫,“放開,放……老身去打水,放開老身!”
“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招,惹惱了我,有你苦頭喫。”落蠻放開她,轉身出去。
落蠻回了六公子的屋中,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起碼三十九度以上。
她把毛巾浸入熱水中,徹底浸泡之後拿起來扭幹,爲他擦着額頭,臉,脖子,手肘的位置,一遍一遍地擦拭。
六公子開始的時候還反抗,但是許是熱毛巾爲他驅散了寒冷,他貪戀這種溫暖,慢慢地便不掙反抗了,任由落蠻爲他擦拭着,閉上了眼睛。
落蠻見他乖巧下來,一邊擦一邊道:“一會兒就有藥送過來了,應該要跟大夫說你現在出現高熱,要開一些退燒的藥來。”
“不會……”他睜開眼睛,眼底有着通透世情的悲涼,牙關打顫,卻擠出一絲怪異的冷笑,“不會有人送藥來,昨天已經沒藥了,我死定了。”
落蠻一怔,“怎麼會?”
雖說他生母身份卑賤,但是他好歹是肅親王的親生兒子,應該說府中要給他專門備下大夫纔是,就算沒有,大夫也該每天問診,根據病情斟酌用藥。
一般家裏的公子得了病,都是全家焦慮擔憂,尋求良醫去救治的。
而且,腦子裏殘留一些記憶,京中爆發天花疫情,肅親王恰好就是處理疫情的官員,那他要爲自己的兒子尋一個良醫或者良方是最容易不過了。
“別瞎說,一會兒就送藥來了。”落蠻收斂心神,繼續爲他退熱。
周嬤嬤在門口用棍子掀開簾子,臉色臭臭地道:“水來了。”
“拿進來!”落蠻頭也不擡地道。
周嬤嬤卻把茶壺放在地上,轉身就走。
落蠻透過簾子看到她大步躲開的雙腳,眸色冰冷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