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個星期的週六，漢語言二班集體去宛市的沙蘭山景區秋遊。
文學專業本打算在期中考試後，三個班組團遊，但二班團支書有事，徵求班級意見後決定將時間提前。
當作考前放鬆了。
沙蘭山是宛市比較出名的景區。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正值假期，景區裏遊客如雲，隊如長龍，取票成了考驗耐心的事情。
半小時後人羣陸續走入山間。
沿途溪流叮咚，卵石圓潤，樹木蓊蓊鬱鬱，山底的翠綠往上漸變爲金黃，遠看像座灑滿榛果片的冰淇淋。
陽光不算燦爛，撥開深淺山霧，從樹梢間掉落斑駁的影子。
山林裏空氣沁涼，秋草微澀。
班級緩慢前行。
褚萌和趙雲桑走在隊伍末尾，扭頭時瞧見有個棕色的小東西從茂密枝葉間閃過，靈巧敏捷。
“快看快看！”褚萌趕緊用手肘撞了下旁邊的人，“那是什麼！”
周圍有同學好奇地看過來。
趙雲桑正吸收山間精華，被她用力一杵差點岔氣：“咳……什麼？”
褚萌很興奮：“松鼠啊！”
“都一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兒？”趙雲桑滿臉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揉揉她的綠腦袋，“請控制下你自己，別給爸爸丟臉。”
“……”
褚萌突然想做一回張東昇。
沙蘭山景點多，來回繞行山路也費時費力，大家在半山腰的客棧休息了會兒，繼續朝山頂前行。
長長的石階蜿蜒進高山雲霧裏，橋索鐵鏈嘩啦響動，兩邊架空，腳底是模糊成線的溪流亂石灘。
從上往下望去讓人心顫。
班裏有個膽小的女同學抓住橋索不敢往前，趙雲桑在後等了會兒，直接過去攬住女生的肩，向對岸帶。
“沒事。”她挽了把耳邊隨風亂飛的短髮，“眼睛閉上就不怕了。”
兩人很快過了空中橋。
女生雙腳踩在實地上，頓覺劫後餘生，蒼白着臉對趙雲桑道謝。
趙雲桑笑了下，和褚萌走了。
到達山頂時已是傍晚。
站在雲霧繚繞的山頂俯瞰這座城市的日落，宛如天河裏墜入一彎金色月亮，親吻着深秋的鬱蔥森林。
倦鳥歸巢，游魚泅渡。天空被塗抹上大片深淺橘紅，山風爲峯巒繪出胭脂做的畫，寫着欲語還休的歌。
鋼筋水泥的叢林忙碌繁華。
唯獨這裏有一場朦朧安靜的夢。
趙雲桑拿手機拍了兩張照片，難得發條朋友圈：【沙蘭山半日遊，有機會也要去看日出。［開心］】
登上山頂後大家體力消耗殆盡，班長提議坐索道纜車。
纜車從高空緩慢滑下。
玻璃窗被日落暈染的金黃一片。
褚萌坐在纜車裏刷朋友圈，刷到趙雲桑立刻送上點贊評一條龍服務。
剛想返回。
又瞧見某個共同好友。
褚萌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會長被誰盜號了？”
“不然他爲啥給你點贊？”褚萌把屏幕湊到趙雲桑面前，覺得眼睛和手機肯定有一個出了問題，“這上面寫的是伏盛吧？我沒認錯字吧？”
“……”
趙雲桑推開貼在臉上的屏幕，淡定反問，“他爲啥不能給我點贊？”
“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問題是我加他兩年從沒見他給誰點過贊啊。”
學生會在qq和微信上有工作羣，羣裏成員爲了工作需要互相關注，全是共同好友，伏盛的動態都能看見。
褚萌先是自我懷疑，隨後又把目光轉向趙雲桑，發現重點：“等等，你倆什麼時候加的微信？”
“運動會。”
趙雲桑把事情和她簡單講了遍，誰知褚萌聽完後震驚地倒抽涼氣。
“啥？！你說你隨便一約就把我們學生會最難撩的門面搞到手了？”
趙雲桑：“……雖然意思差不多，但從你嘴裏說出來咋就這麼猥瑣呢？”
不是褚萌大驚小怪。
伏盛給人的印象一直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大神，在學生會是認真可靠的完美搭檔，私下聚會又禮貌疏離。
想約他的人從白水街排到汶街，可被他拒絕的同樣能再排回來。
褚萌實在想不通趙雲桑這傢伙除了臉，還有哪點兒能被伏盛看上。
連be的浮神cp都要比她靠譜。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褚萌靠窗睨她，“你倆到底什麼關係？”
趙雲桑：“高中同學。”
“只是高中同學？”褚萌不信。
纜車平穩。
落日滑過雲層。
趙雲桑回覆朋友圈留言，頭也不擡：“其實我以前親過他兩回，還是按到牆上強吻的那種。”
“……”
褚萌看她吊兒郎當的德行就知道又在扯犢子，面無表情，“其實他是我對象，怕嚇到你們就沒好意思公開。”
趙雲桑聳肩：“不信拉倒。”
手機裏叮咚進條微信。
丁歡問她倆什麼時候到學校。
趙雲桑回覆，退出時看到信息欄裏的伏盛兩個字。
時間顯示昨晚六點。
聊天框只有簡單幾句話。
【伏盛：［文件］】
【樹上rapper：懵逼喫瓜.jpg】
【伏盛：哦，發錯了。】
【樹上rapper：［哭笑］】
趙雲桑本想借着機會多聊兩句，可當時正忙着整理新聞稿，沒空。
聊天再次擱淺。
……
指尖按住屏幕猶豫半響，還是忍不住點進那個名字裏。
她沒發消息，將聊天記錄從頭到尾翻了遍，打開伏盛發錯的文件。
是張excel表格。
趙雲桑隨手滑到底，一個字也沒有看到，奇怪地又從底端滑到上面。
……空白的？
他原本打算把這張表發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