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桑本來就十分討厭這種恃強凌弱,背後捅刀的人。
看到刺青男瞪着自己,臉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她也沒怎麼在意,自顧自繞過兩人。
左右看了會兒,沒發現誰需要她幫忙,乾脆出了衚衕找姜琪。
姜琪坐在衚衕口的臺階上,低頭玩手機,和胖子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他倆是來勸架的,但現在兩邊打的不可開交,局勢勝負挺明顯,再摻合進去就是添亂了。
“桑哥!”擡頭看見趙雲桑走過來,胖子跟她揮揮手,打招呼。
臺階上的雪還沒有化完,趙雲桑走過去,攏起羽絨服的衣襬,找了塊乾淨的臺階,坐在姜琪旁邊。
胖子知道她不喜歡煙味,把手裏剩下半截煙掐了扔在地上,“假期浪的咋樣?你不是去國外度假了?”
“度個毛線假。”
趙雲桑支着下巴,懶洋洋的圍觀兩羣人打架,“我爸都快忙成美國總統了,哪兒有空帶我出去浪。”
胖子問:“除夕也沒回來?”
趙雲桑淡淡的嗯了聲。
胖子有點詫異,又覺得正常。
這種事不是一回兩回了。
胖子統共也只見過她爸一面,還是高二開學那天,趙信鬆開車來給趙雲桑辦轉入重點班的手續。
他和瘦猴遠遠地看了幾眼。
男人西裝筆挺,五官和趙雲桑長得很像,眉頭習慣性皺起,一言一行都帶着幾分領導者的獨斷與嚴厲。
不容置喙,不好接近。
後來幾乎就沒再來過。
胖子還記得,高一有次期中考試後,學校請來名校教授舉辦以交流爲主題的座談會,要求家長來聽講座。
零班所有家長都落座了,只有趙雲桑旁邊的位置空着。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脊背挺直,孤單落寞的樣子,
胖子有時候覺得吧,他桑哥其實是個挺可憐的姑娘。
誰說家裏有錢就一定幸福呢?
想到這裏,胖子唏噓道,“要不是你哥每年堅持回來陪你,你跟福利院那些小孩也沒什麼區別了。”
“……”
趙雲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仰頭看向天邊的太陽,眯起眼。
還是正午。
冬日陽光很好,從茂密榕樹的枝杈中灑落。未融化的雪成簇裝飾在翠綠的葉間,像開出細碎的白花兒。
水泥柱上拉開灰色細長電線,把天空分成格子,偶爾飛過兩隻鳥雀。
衚衕裏的罵聲還在繼續,不時傳出肉體撞地的沉悶響聲。
規律如鐘鼓。
趙雲桑曬着太陽竟然開始犯困,她揉了揉眼睛,打個哈欠。
姜琪從手機裏擡頭,看她一眼,問,“昨晚幾點睡的?眼圈挺黑。”
“凌晨兩點,補作業呢。”趙雲桑撒嬌似的抱住姜琪的胳膊,“我想靠在你肩膀上睡一會兒,你……”
話沒說完,餘光裏出現個人影,她停頓下來。
胖子看趙雲桑目不轉睛的盯着某個方向,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少年個子高挑,背對着他們往路口走,耳朵裏彎曲垂下兩根耳機線。
頭髮好像比上學期短了些,看起來更加乾淨利落。
微微低頭,後脖頸白皙柔韌。
提着一個棕色紙袋子,單手插在羽絨服的兜裏。
這個背影,胖子自元旦晚會後陪趙雲桑看了無數次,自然記得。
是姓伏的。
怎麼在哪兒都能遇到?
胖子鬱悶地扭頭。
果然發現趙雲桑的眼睛在瞬間亮起來,像睏倦的兔子瞧見心愛的胡蘿蔔,開心地豎起耳朵。
她很快站起身,輕巧地蹦下三節小臺階,脆聲喊,“伏盛!”
她聲音不大,伏盛戴着耳機。
可如同某種心靈感應。
伏盛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擡頭,摘掉一隻耳機,轉身向他們望來。
“桑哥。”胖子無語地拉住傻笑的趙雲桑,提醒她,“咱們這邊兒還在打呢,你喊小白臉來幹嘛?”
“你說誰小白臉?”
趙雲桑下意識懟胖子一句,回答的不假思索,“放心,他打個招呼就走了,怎麼可能過來找我。”
這話自信的讓人有點心酸。
結果不可能過來找她的伏盛在原地站了會兒,真朝他們三人走來。
“……”
姜琪和胖子一愣,同時側過臉,面無表情地看向趙雲桑。
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趙雲桑的笑容僵在臉上,恨自己嘴賤。
這他媽。
校外鬥毆不會也要扣分罰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