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手錶發出的微弱光亮外,再無其它光源存在。
某種類似於哭泣的聲音從門縫底下鑽來,帶着絲絲冰涼的氣息。
朱曉明不知爲何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就好像……有某雙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自己一樣。
他打了個寒顫,蜷縮着肥胖的身體,有些顫抖地舉着手錶回顧着四周——
空無一人。
和自己來時一樣安靜,或者說——死寂。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爲“孤寂”,那並非是文藝青年的無病呻吟,也不是悲觀主義者的無聊說辭……
硬要打個比方的話,大概就是:半夜出海的漁夫,偶然遇到了大霧,恰好自己離家已遠。現在,這位漁夫坐在船頭,望着那濃厚的遮蓋了一切的白霧,以及周圍深不見底的漆黑,巍巍顫顫地點亮了油燈,並輕聲喚了一聲——但迴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寧靜,以及
“這鬼地方真他媽邪門……”
寒意再次襲來,但並非是從體表,就好像……就好像某種東西鑽進了自己的身體裏面一樣。
“早點離開這吧……”
他確定沒有人在跟着自己後,收回了視線和燈光,繼續走着自己的路。
附近靜極了。
廉價布鞋和破舊木板摩擦所發出的聲音,在此時顯得無比刺耳。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舉着手錶,一點一點地朝前面摸索着。
朱曉明身後跟着鮑里斯——那個深受毒癮折磨的可憐人——他此時就像是被人抽掉了脊髓似的,無精打采地扶牆前進着,雙目無神,宛若一具傀儡。
朱曉明開始有點惱火了。
爲什麼……自己明明是萬衆矚目的萬嘉公司繼承人,是隨便一揮手都有無數少女爲自己獻出青春的存在,是和這種人完全劃分開界限的存在。
那到底爲什麼
我會和這種垃圾待在一起?身上穿着髒兮兮的橙色囚服,還得耐着噁心和煩悶在這種地方摸索前進?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某人筆下的故事,他一定要撕開對方的腦袋,然後再用拖把塞蹂躪上百遍……
“唔……我……我的……藥……”
就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帶着喘息聲的男音從身後傳來,朱曉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聲音是誰的。
如果是平時他還會選擇無視,或者大罵一頓離開……但現在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給我……藥……”
“吵死了!”
積壓在內心已久的憤怒在瞬間全部爆發,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握拳,轉身,猛衝,舉拳,揮下……
而就在他即將錘中對方時,他的餘光忽然瞥見了對方的那張面孔。
動作忽然停止。
緊接着,滿胸腔的憤怒,像是被潑了盆湖水似的迅速冷靜下來。
替而代之的則是恐懼,如同珊瑚海般深不見底又猶如死海般粘稠的恐懼……將他層層包圍。
他的所有動作都驟然停止,就連心跳都似乎慢了幾拍。
他開始戰慄,開始發抖,開始
因爲……那張面孔……
絕對不可能出於人類之身。
……
……
……
“哼哼哼哼~”
羅德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在最前面。
【這裏很不對勁】
他得出了和羅德一樣的結論。
實際上,只要有點腦子都會懷疑:一處宅子而已,會在內部設置那麼多拐口嗎?
而且道路長得就像是迷宮一樣,這一切的一切都無疑在證明一件事——
這宅子有問題。
想到這裏,他忽然放緩了腳步,隨後悄悄從袖內掏出一枚銀色金屬碎片,用其在身旁的牆壁上劃出一道刮痕,位置和形狀很顯眼。
很好,這樣就不怕迷路了。他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在監獄的時候,提前將一片刀刃藏進了手臂內部,這纔有工具可使。
接下來,只要在每個拐口處都做下相同的標記就好了。
“老兄啊~”
安德烈悚然一驚,差點把手上的刀片揮過去。
這也不怪他太大驚小怪……只是周圍昏暗的燈光,詭異的氣氛,再加上羅德那張慘白怪異的破臉,這一切都無時無刻在挑戰這位僱傭兵的極限。
他甚至有點佩服自己居然能硬着頭皮和這個瘋子待上那麼久。
“……有事?”
“別做下一個君麻呂。”(注:一個經常把脊髓抽出來砍人,骨頭沾了多少細菌也不知道洗,結果病重身亡的傢伙)
“啊?”
“重金屬對人體危害大,記得常洗以及抹藥,小心中毒。”
安德烈有些愣神,不過還是勉強保持住了那副面癱臉。
本以爲面前這個神經病會做出一些讓他不得不防備甚至動手的行爲,沒想到居然是在認真提建議……
說不定還是個不錯的傢伙?
他望着對方那張“怎麼看都不會像個正經人”的面龐,一時居然這樣想到。
只不過,很快這份印象維持的時間並不久。
如果說安德烈代表着【秩序】,那羅德必定是代表【混亂】的那一方。
這一路上,可能是過於無聊了,他一直不得安分,時不時就敲敲牆壁,甚至掩着嘴小聲說了些什麼,就好像那後面藏了個什麼人似的……
路到分岔口時,他總是先像狗那樣趴在地上聞了聞,幾秒鐘過後便猛地戰起,扯着嗓子朝裏面大聲吼了一句,隨後又“嘿嘿嘿嘿”地笑着跑開了。
路過某扇門門口時,他也總是躡手躡腳地趴在門附近,正當安德烈以爲對方是在等誰出來而坐立不安時,他猛地起身,同時用盡全身氣力踹開腐朽不堪的木門,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喊一聲“不許動!”……
可以,這很神經病。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羅德這一切的行爲並非是完全出於他那不正常的腦回路,而是爲了調查。
他已經對這棟宅子的結構有所猜測了,現在,需要的僅僅只是驗證。
根據羅德所計算的,他們從進屋開始,到目前爲止一共過了二十多分鐘。
也就是說,他們在這棟宅子裏面轉了整整二十分鐘,就連出口都沒看到。
就算每塊地板磚都翻開看一遍都用不了那麼久。
“這裏果然……”
他沒有察覺到的是,就在他思考之際,一隻冰涼的手正從背後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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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來撈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