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淨世門口。
“這是誰家女子,竟趕着馬車堵在不淨世門口~”
“就是,膽兒真大,沒看見屍骨遍野,溫旭的腦袋還在上面掛着……”
“嘖嘖嘖,不知誰家風流債,這小娘子都在這堵了半晚上了……”
“不是吧,半夜就來了?唉~還挺倔強,問話也不說,誰也不理……”
“……”
江澄、魏嬰和藍湛帶兵準備出去的時候,就聽到一堆人衝着門外指指點點。也沒在意,綰綰已經失蹤三個多月了,前段時間越來越劇烈的心悸莫名消失了。看來綰綰脫險了,這次出去,定要好好找找。
三人出來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僕從衝轎子裏說了什麼,立刻嫋嫋娜娜的下來一個帶着面紗的病弱美人,依稀看着有幾分像自家綰綰,心裏也有奇怪的感覺。
只是看她站不穩似得要人扶着,弱柳扶風勝西子三分,看來不是,綰綰從來都是元氣滿滿,那是能力劈山河的女英雄。
江澄看着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眼神像是沒注意。餘光卻全是流連,忍不住的紅了眼眶,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這是身體的記憶,是靈魂的牽引。
果然,擦肩而過的時候就被抱住了。若是以往,他定是會一把掀開來人,那管他是男是女。可身體卻熟悉的抱住了來人,打心眼裏升不起傷她的心思。
不一樣的手感,不一樣的溫度,不一樣的氣質,甚至不一樣的表現。但他的身體、他的心知道,這個人就是綰綰。
“哥哥~”耳邊一聲軟軟的呢喃。
果然,就是綰綰,雖然音色沙啞。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儘管十分擔心她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但這副羸弱的樣子,最該做的事,就是帶回去修養。
打橫抱起,回營。
看着這臭丫頭乖乖的攬着自己的脖子,溫順的窩在自己懷裏,心頓時就酸痠軟軟一片了。再看着這丫頭對自己討好的笑着,就想訓她,把自己整成這副模樣,還有臉笑。
“江澄?”藍湛和魏嬰有些驚喜,卻不敢置信。
“是綰綰,回營再說。”江澄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於是,衆人便看着剛剛出門的小分隊轉身回來了。那雲夢江氏的少主——江澄,還抱着那個在門口守了半晚上的女人,馬車跟在後面溜溜噠噠的進來了。
那女人僅看身形儀態,就是個惹人憐愛的美人。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江澄向來脾氣暴躁,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直叫人刮目相看。
講真的,沒一個人能認出來這就是江綰吟。畢竟從身形、氣質、儀態……每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個元氣滿滿、修爲高強的人。
於是,當虞紫鳶聽說自己兒子拋棄任務,不去外面尋找綰綰,抱着個弱柳扶風的小美人回營了的時候,紫電甩的‘噼裏啪啦’的就衝了進來。
剛進來,就看見那小妖精纏着阿澄給她餵飯。氣上心頭、二話不說,一鞭子就甩了上去,結果被魏嬰和藍湛合夥給擋了。
虞紫鳶氣的第二鞭就要呼嘯而來,那小妖精被嚇了一跳,得寸進尺的撲進阿澄懷中,似是疑惑的冒出頭,好奇的看着她。
於是,第二鞭偏了個,抽在了旁邊的地上。
江楓眠和江厭離得了消息,匆忙趕來制止時,就看見房間被抽的稀巴爛。小閨女滿臉驚慌害怕的縮在兒子懷裏,眼眶紅紅的,看着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當孃的也眼眶紅紅的,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三娘子,怎麼了?孩子剛回來,先問清楚吧。”
“問問問,有什麼好問的?她這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家?”
“虞夫人!”藍湛和魏嬰連忙開口制止道。
江澄雖沒出聲,卻伸手抱緊了江綰吟,捂住了她的耳朵。不用怕,以後,他一定會護住她的。不論是誰,都休想傷害綰綰一根毫毛。
虞紫鳶自己說着說着,眼睛就更紅了,就看見小閨女像是怕的不行了,縮回了頭,整個人緊緊的抱着阿澄,蜷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只一瞬間,眼淚就下來了,喉頭哽咽的發不出聲。
這個臭丫頭,整日裏就知道往外跑,怎麼、怎麼就成了這樣?
我的綰綰,她從來不是這樣的。她是最肖阿孃的孩子,她是阿孃最重要的珍寶。
看着成了這個樣子的小閨女,虞紫鳶內心崩潰不已,她忍不住自私的埋怨。
‘爲什麼要去救那些人?爲什麼志向要那麼遠大,爲什麼不乖乖的待在家,好好的長大?’
轉身就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在了送綰綰回來的人身上。
“說,究竟怎麼回事?”
“主子從暮溪山回來剛一進門就力竭暈倒,這一暈就是三個多月,精氣神身莫名的慢慢衰敗。剛一醒來就喊着要找江澄公子,我們勸不住她。只好帶她過來了。”
“爲什麼不早早送她回江家”。
“主子有令,一律報喜不報憂,即使她受傷,家書照常,一切等她醒了再做決定。這次,我們也是按以往規矩辦事的”。
在場聽着的衆人心口都像被壓上了一塊沉沉的石頭,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沉。
清蓮君,救苦救難、名譽百家的清蓮君,這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啊!
可,她當清蓮君,就已經當了六年了。
現在,鬧成這番樣子,她可終於像個孩子了。
終於。
虞紫鳶崩潰了,她想上前抱抱她的綰綰,她最珍貴的寶貝。
可是,她的綰綰蜷縮在阿澄懷裏,抗拒着其他一切的一切。
“她這是怎麼了?”
“不知,這一路觀察,似是魂魄心神受損,時好時壞。”
“可知緣由?”
老管家沉默良久,纔開口,“主子自有主張”。
陳文是被江綰吟所救,她如同神明般救了遍佈各城的人。這些年來,日日不綴,幫他們成家立業,教他們知識本領。
他知道她的能力和抱負,他相信他的主子能戰勝自己,能醒過來。他的主子是最耀眼的陽光,不應該被拖到這樣的淤泥裏。
“放肆,老實交代。”虞紫鳶一甩紫電,纏在陳文脖子上。
他、他怎麼敢,這是自己的珍寶,他怎麼敢就讓她成了這副模樣。
“咳咳……主子總是爲了你們做的,她自有主張,我、我誓死不背主。”陳文說着轉頭看向江澄懷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