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三年的時間過去了。
四個人的關係也有和諧,阿箐和黑衣少年打打鬧鬧間也有了情分。重要的是,他們和曉星塵的關係也越發密切。曉星塵用了三年讓我敞開心扉,又用了三年教我心神不寧。其實我知道,身負虎魄的我就像個定時炸彈,不應與人過分親近。
世事難料,倘若我遇到的不是曉星塵,是什麼大星辰、白星辰,我自是不會搭理,依舊一人獨身而行。可我偏偏遇到了曉星塵,曉星塵就是有這樣神奇的魔力。
這天,阿箐又非纏着我要聽故事了。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那年綵衣鎮,於是我給阿箐講了一個孟婆和長生的故事。
“黃泉八百里沙海,寂寞荒涼,無花無葉。三七作爲這黃泉中的最後一任孟婆,被冥王阿茶指婚給鬼差趙吏……三七性格憨傻,樣貌枯槁,情竇未開,遭到了趙吏的拒絕。她日日獨守在空曠的土堡內,熬着苦澀的孟婆湯,只與一株將死未死的曼珠沙華相伴。直到那一日,一個名叫長生的少年,誤打誤撞闖進了孟婆莊……一眼定情,只覺得這少年十分香甜。三七說——如意郎君,需要我真心喜歡,唯願他好。他好時,我便開心。我好他不好時,我不開心。只要他好,我好或不好,我都開心。那方是真心喜歡,方是真心悅愛一人。他騙我也好,我只要他好。他若開心,我便開心。
孟婆三七,七竅本就少了一竅,故此比常人憨傻,正直情竇初開時,長生來了,長生爲尋陰卷而來,他騙了三七,同時也愛上了她。新婚當日,三七重傷,長生趕來拼死相護。可是慌亂已至,終須有人爲此付出代價,三七爲求長生,以死謝罪,只求冥王不再追殺長生。可至此八百里黃泉再孟婆。後來長生回來了,只是三七已經不在,長生獨守八百里曼珠沙華。”
“姐姐姐姐,那三七爲什麼會覺得長生香甜呢?是不是遇到真愛時都會覺得對方香甜?”
“因爲長生是三七缺的那一竅精魂。”
“天吶,那、那他們怎麼相愛,這不是愛上另一半自己嘛?”
“阿箐覺得不可以。”許是我的臉色實在太難看,嚇到了阿箐。可惜她一直裝瞎子,素來也反應很機敏。立刻就迅速的應到“沒、沒有,只是覺得他們天生一對。”看着我又開始笑了起來,她也放鬆下來了。
“也不知那三七是否還活着?”
“後來啊,死去的三七託大自然捎去一封信,可惜也不知長生能否聽懂。”
“姐姐,姐姐,那封信說了什麼?”
“不做孟婆後我去了沒有你的人間。
我是你頭頂的雲,是你耳畔的風,
是你涉過潮來潮去,是你眼中爛漫山花,
亦是你行過的萬里山河。
情之所鍾者。不懼生,不懼死,不懼分離。世間萬物,唯情不死。
但從此,八百里黃泉再無孟婆。
初見是驚鴻一瞥,重逢是始料未及。
鐵馬是你,冰河也是你。
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臺邊會孟婆。”
“好可惜,他們不能守在一起。”阿箐想着,三七這麼天真可愛,又至情至性,可惜也沒遇到個好結果,真是令人嘆息。
“少年不識情滋味。等你長大了,有了心上人就懂了。捨不得,就是捨不得的。”
“我纔不要,一個人瀟灑自由多好。喜怒哀樂都系在別人身上,太蠢了。誒,這麼說,你有心上人啊?”
“整日裏和你們三個待在一起,我去哪裏找心上人。”
“那姐姐和道長在一起好啦,再帶着阿箐,我們永遠在一起。”
“切~”
“喂、你這壞東西……”
“好了好了,真是孩子話。”
今兒的故事都些長,講完也已經月上梢頭,夜半子時了。看着阿箐已經困的打起了小呼嚕,大家也都已經休息了,我便起身默默走出去了。
許是今夜的月色太過哀愁,又許是談論的前塵往事太多。我失眠了。
跑去酒肆帶了幾壇酒回來,坐在樹梢上看看月亮,那月亮可真好看,漸漸的就映出了江澄的樣貌。沉眠信賴的他,傲嬌犟嘴的他,脣舌勾人的他,肌膚細膩的他,一個又一個的,不停的在引誘着我。酒越喝越多,身邊出現的他也越來越多,可是我不敢觸碰,他是我同胞哥哥是破碎的夢?
“等等……”
“星辰,我想一個人待會。”這六年來,第一次拒絕了曉星塵的陪伴。
他許是沒預料到,沉默許久,“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我不曾再搭話言語,低哼起破碎的調子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曉星塵聽着身後破碎的曲調,頓了頓,還是轉身離開了。等等,想一個待着,曉星塵從來不是會勉強別人的人。
薛洋在暗處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也神奇的沒有出去打擾,站在那裏聽着她一邊飲酒一邊低唱。本就離天亮不遠了。不多會,雞鳴了三遍。薛洋也就轉身回去了。那個醉鬼,肯定需要醒酒湯,回去看看曉星塵那個瞎子,別弄錯了。
這時的曉星塵和等等都沒想過這竟是她們最後一次相見。如果知道,如果說說心裏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等我醒來時,只看着又一輪餘暉落下。
好美啊,美的人情不自禁的趴在那裏看了許久,久到夕陽西下。
想着一天沒回去,那幾個人肯定會擔心,心裏有些愧疚,買了糕點和糖果,準備一會好好哄哄他們。
唉,主要是哄薛洋和阿箐啦,這兩個調皮鬼,最是會撒嬌和撒潑了。至於星辰,星辰懂我,他、他不會生氣的,只會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