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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不夜天一戰後,清蓮君力挽狂瀾救衆人,與溫若寒拼死相搏,脫力墜入懸崖。不久之後,等不夜天怨氣散盡,雲夢江氏和姑蘇藍氏翻遍了崖底,卻也只在火山熔岩間找到些許殘衣破縷,這清蓮君只怕是掉入岩漿,屍骨無存。這世間啊,又平添了不少是非。

    這六年來,藍湛尋遍了世間,每當聽到那裏怨氣沖天,邪祟作怪都會出手相助,得了一句逢亂必出含光君。卻遍尋不獲,問遍了天下靈,沒找不到他要的那個人。他相信她一定沒有死,他的小兔子不知正縮在那個角落裏,等他去保護。

    這一日御劍路過夷陵,只見近遠古戰場處怨氣翻滾,亂世雜飛,那淒厲的憤怒哀嚎分外耳熟。等了幾日,才見下面的人緩了情緒,脫力昏迷在地。飛身而下,看着那個這六年來,日日夜夜充斥着他的腦海,刻入了他的骨血的人。

    緩緩抱起,緊緊握住,摸着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

    龍膽小築,靜室

    我再次醒來時,在一張陌生的牀上,身上的傷好的七七八八,怨氣也都暫時被壓制住了。瞧着月色灑在地上,默默的起身,看了一眼房間佈局,只覺熟悉,卻也不想深思。走出門去,只見月色朦朧,滿院子長滿了龍膽花——喜歡看憂傷時的你。心情就更難過了幾分,這樣苦的花,我不喜。只好擡頭看着月色,今夜不想觀星辰,可今夜的烏雲偏巧在我出來時遮住了月亮,星辰獨自閃耀。

    藍湛站在走廊裏看着那扇門好久好久,可惜一直沒有人打開那扇門,明天他就要去寒潭洞思過了。他已經站了大半夜,這副剛被戒鞭打過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他等的也都快要絕望了,不論身心都絕望的再也承受不住了。

    忽然,門就那麼輕輕的打開了,出來的那個赤腳姑娘,正是他心上的姑娘,他的心像滿院子正在綻放的龍膽花一般,開花了。

    他原想着看一眼就走,可是他挪不開步伐,像一株龍膽花一般,根深深地紮在了這個院子裏,眼睛深深地種進了那個人。看着她瞧着花、賞着星,眼裏就流出兩行血淚來,蹲下身脆弱的抱住了自己。藍湛的心,瞬間疼的不能自已。這六年,她經歷了什麼?

    輕輕的走到她旁邊,看着她擡頭,一切都像和聽學那年的夜晚重合了,那時她說“藍湛,你喜歡喜歡我好不好?你來愛我好不好?”可是現在她卻說“藍湛,你把我關起來吧,就在寒潭洞,好不好?”她的眼神和那晚一樣執着認真,只是這次,血淚滿滿。他從來都拒絕不了她,於是他聽見自己說“好”。

    寒潭洞

    藍湛看着眼前不知疲憊,不再開口的姑娘,內心充滿了挫敗擔憂。最開始的幾天,還曾開過口,向自己道歉,求自己教她問靈。學會了便再不曾開過口,只知一遍接一遍的問靈,直到整個人七竅流血的暈倒過去。

    他想過阻止,可是他犟不過她。她那雙固執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好像不讓她問靈,她就會立刻死去一般。她什麼也不願意講,讓他無法助她。只能日日心疼的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絕望,逐漸枯萎。

    但是,不可以他不願意,他好不容易等回來了她,終於將她藏在了雲深不知處,他不能就這麼枯萎了。但他沒有辦法,他亦不善言辭,往日裏總是她嘰嘰喳喳的在逗他。他只好緊緊的抱着她,哼着爲她寫的小曲,哄着她慢慢睡着。

    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他關禁閉的時間也結束了。出去後,他常會帶許多當年她喜歡的有趣玩意兒來給她把玩,但她極少喫,也不動,仍是一遍一遍的在問靈。有一日,他新學了一個技能,帶了酒過來,這纔算緩解了她的絕望。

    每日裏,她問靈問到絕望時,就喝酒,醉的一塌糊塗。然後就可以睡着了,但是在夢裏也是絕望,自己只好每夜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安撫,看着她緩解了眉頭,沉沉睡去。

    一日復一日,就這麼過了一年。

    他們的婚期仍舊遙遙無期。明明那時說好的,射日之徵一結束,他就去蓮花塢提親。

    剛開始被關進來的時候,對於藍湛爲我受罰也極爲自責和感動。但是,我心裏的星辰都墜落了,皎皎明月太珍貴了,我不敢,再也不敢觸碰了。如果這世間明月星辰都墜落了,那夜晚該多麼可怕。

    求着藍湛學了問靈,也不知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他竟對我也變得百依百順,看着我哀哀求他,就心疼的手把手的交了我。

    自此之後,日日問靈,夜夜不綴。

    “是曉星塵嗎?”

    “不是”

    “曉星塵在否?”

    “不在”

    “曉星塵在哪裏?”

    “不知”

    ……

    真是可笑,就這樣不顧自身,泣血含淚不知問了多少靈,可惜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一個。

    說來可笑,我不知找到他的靈做什麼,又能問什麼,又是否有臉跟他說什麼。一個自稱是他知己的人,害他致死,沒有保護好他,最後也沒有給他報仇。所以,是因爲這樣,他纔不肯見我,不肯接受我的問靈麼?

    後來,藍湛帶了酒。我其實應該知道他會受罰,但是我太自私,現在並不想想這些。依舊問我的靈,喝的爛醉,留給他一堆爛攤子。

    在寒潭洞居住一年。我開始恢復了理智,被虎魄拉入魔的神志也平靜了下來。在藍湛的陪伴幫助下,江綰吟是真的回來了。不是那個被虎魄引誘偏執入魔的人了,是一個有自己理智,完完整整的江綰吟。虎魄在寒潭洞的地理位置和藍湛自創的清心音雙重壓制下,終於被我收服了。

    可惜,詭道損身,更損心性。此後,每一次使用,仍會損身損心性。

    看着藍湛就這麼默默的照顧了我一年多。恢復了神志的我,恢復了清蓮君公正客觀的判斷力,自然會感動會心疼。其實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之前總是去撩撥他,喜歡去逗他。可是他這個人,越逗他就越不肯說話,越沒好臉色。

    我一直以爲,他並不喜歡我。便是遷就我,也只是爲了負責罷了。

    恢復了之後,我也開始有勇氣走出寒潭洞,看日光山景。可惜,我仍沒有勇氣觀星辰。以前我最愛賞月,思念着得不到的人。現在我倒是活的堂堂正正了,愛看白日的陽光了,可惜卻沒有勇氣看一眼夜晚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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