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太像。”安淮看着她說道,“難道演員只能演和自己像的角色嗎?”

    楊春柳一噎,擡眉又瞪了她一眼:“慣會頂嘴的討厭鬼。”

    安淮不吭聲了,低頭看本子上寫的關於洛南柯的信息,心裏頗有些煩躁和無奈。她當然知道自己與洛南柯一點也不像,但她還是想拼一拼,進哥說了,在大熒幕上露過臉,身價就會迥然不同。

    她想試一試,站的更高些。

    楊春柳見她一臉煩躁的樣子,呔了她一口:“就你這副樣子,還想演戲呢。”

    說着甩了甩手上的小水珠,放下澆花的小噴壺,一步三晃的回了房間。外頭陽光正烈,楊春柳揹着光,緞面的旗袍泛着光,襯的楊春柳像是個深閨美人。

    珠光晃了安淮的眼,電光火石之間,安淮不知怎麼的,腦海裏突然騰空浮現出了洛南柯的樣子。洛南柯也愛穿旗袍,戲館裏面到處都是小洋裙,只她一人成天穿着旗袍。

    她看着楊春柳,脫口而出:“你爲什麼穿旗袍?”

    楊春柳都走到房門口了,聽到身後傳來安淮的聲音,頓了頓,好一會兒她纔回答道:“因爲……好看。”

    安淮還想再問什麼,但楊春柳像是怕她再問似的,已經飛快的進了屋,關上了房門。

    “因爲好看?”安淮嘴裏來回琢磨着,總覺得哪裏不對,她在紙上畫來畫去,問了自己一句,“洛南柯穿旗袍是因爲好看?”

    隨即她又否定了這個答案,她覺得洛南柯靠媚術來換賞錢,自然是深知自己魅力在哪,她沒有必要再時刻穿着旗袍來彰顯自己,她的好看大抵是……爲了一個人?

    寫到這安淮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洛南柯身邊,看着她面帶悲傷的穿上華麗的旗袍,遮掩住鎖骨的紅梅,整個過程都像是在向神明獻祭一般。

    她突然理解了一點點洛南柯。洛南柯生爲戲子,懂得利用自己,但也懂得分寸,在戲館裏遊刃有餘的她,或許在進入包廂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手握權威的溫少亭。她或許還在不經意間給了溫少亭一個曖昧的眼神,導致溫少亭開了口。

    所以她救朱玲,也許並不是因爲朱玲跟她很像?或許更因爲是包廂裏的溫少亭?

    安淮寫到這,已經洋洋灑灑一千多字了,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走偏了人設方向,也不知道這樣的洛南柯是不是導演想要的。

    她整理了一下,給王成導演發了過去。

    這一次她沒得到王成導演的回覆。

    她甩了甩手,腦袋裏突然空空的,閉上眼睛都是洛南柯三個大字。

    安淮看了眼時間,給蕭雲臻發了條消息,蕭雲臻也沒有回她。她手在手裏來回的轉着手機,瞥見了對面房門,心思一起,她起身跑過去敲了敲門。

    “楊老師,你在休息嗎?”

    門上頓時有重物砸過的聲音。隨即傳來楊春柳尖而不利的聲音:“死討厭鬼,講不講禮貌啊。”

    話是這樣說,但安淮好使的耳朵,已經聽見楊春柳起身的聲音了。

    她早就發現了,楊老太太根本就是個口硬心軟的人。

    “幹什麼呢?”楊春柳開了門,瞪着門口的安淮。

    安淮眼睛微彎甜甜的衝她笑:“想請教楊老師。”

    許是光芒太柔軟,討厭鬼的面容變得可愛了許多,楊春柳輕輕彈了彈手指:“拿來我看看吧。”

    “好嘞。”安淮打開手機,給她看王成導演發過來的簡介,一邊偷看楊春柳,一邊抱怨道,“王成導演就給了這些信息,讓我寫人物小傳,可是我寫了好幾版,他都不滿意。”

    “這老頭子脾氣倒是越發怪了。”楊春柳擡眼看她,“把你寫的給我看看。”

    安淮翻出來給楊春柳看,楊春柳靠在門邊看了好一會兒,皺緊了眉頭,“你這寫的是什麼人物小傳?”

    果然,手機還在楊春柳手機就收到了王成導演的一條回覆。

    還是兩個字,只不過終於不再是重寫,而是“不夠。”

    安淮也看到了消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說道:“那還不是王成導演給的信息太少了麼,再說我以前也沒寫過。”

    “這是藉口嗎?”楊春柳又瞪她,“你知道早年我們拍王導的戲,他連劇本都不給我們,一場戲就給我們一句話。”

    沒有劇本就拍戲,安淮更沒見過了,她十分詫異,問道:“這怎麼拍啊?老師你之前跟誰拍的啊?”

    楊春柳手指一頓:“小孩子問題那麼多!”

    安淮趕忙把嘴巴閉的緊緊的,不再說話,隻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楊春柳。

    楊春柳這才繼續說道:“王導讓你寫人物小傳,是在提前培養你,別不識好歹。再看看你這人物小傳寫的一塌糊塗。”

    “我問你,洛南柯家住幾何?”楊春柳問道。

    安淮一愣,她根本沒在意到這個,搖了搖頭:“不知道,信息裏好像沒寫。”

    “沒寫的部分就是演員做填充的。”楊春柳說道,“我再問你,洛南柯家中兄弟姐妹幾何?一月工錢幾何?喜好什麼?”

    安淮一頓搖頭,她一個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洛南柯遇見了誰,發生了什麼,可是這些也無非都是簡介上的東西。

    她有些急了,爭辯道:“可是這些東西我不能瞎編吧。”

    “所以給了你一分簡介啊。”楊春柳說道,“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劇本是角色的骨架,演員纔是角色的靈魂。”

    安淮腦海裏突然閃過蕭雲臻跟她在拍《珠花記》的時候,曾對她說過,演員要自己去填充角色的血肉,演劇本之外的東西,角色纔會真正的活過來。

    楊春柳沒聽到安淮回答,還以爲自己把她懟懵了,擡眸見她一臉愣怔的樣子,便問道:“是想起來了?哪個教你的?”

    安淮嘴脣張了張,頗有些害羞的說道:“一個前輩。”

    “什麼前輩。”楊春柳冷哼一聲,“我看是你女朋友吧。”

    安淮倒是沒吭聲。

    楊春柳看她透紅的耳朵尖,渾身上下透露着少女懷春的氣息,她把手機扔給安淮,漫不經心的說道:“年輕人,多長點心。”

    說完楊春柳轉身又回了屋。

    她語氣輕飄飄的,可是安淮卻從她的語氣和最後她看過來的眼神中,察覺出一絲語重心長。

    她追問:“楊老師,你還沒教我怎麼寫呢?”

    楊春柳揮揮手:“請教你的前輩女朋友吧。”

    “可是……”

    楊春柳沒給她機會,直接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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