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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指條明路

    從牢房出來後,秦珩遇見了蕭年。

    蕭年一身白衣似是喪服,臉色也如紙燈籠一樣,白得有些駭人。

    對峙片刻後,蕭年沙啞開口,問:“她怎麼樣?”

    秦珩雖不喜蕭年這個人,可如今他畢竟剛經歷了喪父之痛。

    於是秦珩的態度也平和了些,淡道:“無礙。”

    “那就好。”

    輕風捲起落葉,落在兩人的影子上。

    一陣無言之後,秦珩率先開口道:“其實我真的不太願意。你心裏也明白,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你。”

    “巧了,我也是。”

    蕭年蒼白一笑,臉色是說不出的憔悴和苦澀,“但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收拾各自的心情,勉爲其難地合作了。”

    秦珩緊了緊雙拳,勉強笑道:“那,就合作愉快吧。”

    “嗯,合作愉快。”

    ……

    將近中秋。

    暑氣消散,寒生露凝,江南蘇杭一帶的漢人舉着反晟復宇的旗號,招兵徵糧,發起了大規模起義,史稱“秋露起義”。

    起義的領頭人物是陸芷夫婦二人。

    陸承玉是抗戰蠻庭的名將,陸家在江南的聲望不小,陸芷雖是女身,卻也得到了不少漢人的支持。

    其中在姑蘇,崔舒元就領了他手底下的人義無反顧地加入了起義大軍,殺了汪科林之後,直接控制住了小半個姑蘇城。

    江南瞬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夏雲姬站在珠璣閣的頂樓,手裏緊握着一塊小小的紅色玉佩。

    她望着那玉,想到江衍臨行時的交代,陷入了沉思。

    這時有人來報,說蕭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

    夏雲姬輕吐一口氣,把血玉收了起來。

    起義軍攻城的時候,蕭肇在內的不少文人前去城門口勸解,而後蕭肇意外死於陸芷手下,也不知是誤傷還是怎麼。

    看到蕭年憔悴的樣子,夏雲姬心裏也很難過,江家和陸家、蕭家都有交情,她也不知如今應當如何面對蕭年。

    “伯母並未參與這次起義,是尚在觀望,還是另有打算?”

    蕭年率先開口,單刀直入,夏雲姬被他問得一愣。

    蕭年擡眸,眼裏滿是血絲,他聲音有些低啞,問夏雲姬:“伯母也希望,這一次陸家帶領的起義軍可以推翻蠻族建立的朝廷嗎?”

    “雲琛,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但對江家和夏家來說,光復大宇是我們的使命。”

    夏雲姬語氣平淡,她盡力不讓自己的言語傷害到眼前這個青年。

    “是……使命嗎?”

    蕭年突然笑起來,眼神悲涼,“伯母覺得就憑現在的陸芷,就憑她的衝動和強烈的個人情感,你們所謂的使命就能達成嗎?”

    “雲琛……”

    “也罷,我今日來,本也不是爲了伯母您的立場。”

    夏雲姬被打斷後,沉默片刻,“你是爲阿離而來。”

    “是。”

    蕭年並不否認,“父親走了,阿離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且最重要的人了,她不能有任何閃失。”

    秋露起義開始小半月後,起義軍勢如破竹,攻下姑蘇之後,又折回去聯合夏魁的琳琅觀控制住了杭州。

    江佩離被獨自關在一間暗室裏,似乎是怕她逃跑,門上上了鎖鏈,外頭還有好些人守着。

    她也不知自己是在哪裏,總之不再是姑蘇州府的牢房,她睜開眼的時候,手裏握着一塊玉佩。

    是秦珩的那塊玉佩,江佩離認得,她知道他來過,也知道是他把容蝶殺了,把自己打暈了關在這鬼地方。

    “秦珩,你這蠢貨……”

    江佩離每天都要罵秦珩無數遍,不得不說他做了太多防備,凡是江佩離能想到的逃出去的法子,全被他給堵死了。

    這天袁秀文過來了,江佩離認出這是那晚上跟秦珩站在一起的人。

    她眼睛都懶得擡一下,譏笑:“怎麼?來看看我是不是能變成蒼蠅飛出去?”

    袁秀文笑了聲,並未在意江佩離的態度。

    “聽聞我那不上道的侄兒在給思爺做事,今兒我這做叔叔的,我是來替我侄兒的。”

    江佩離眼皮一跳,“你就是袁秀文?”

    “正是。”

    江佩離警惕起來。

    袁秀文是當時蠻族破秦淮河後第一批投降的漢人,故而在江淮府的地位很高,至少是程運弗、汪科林之輩都難以匹敵的。

    “思爺莫怕,如今外頭大勢已定,本官來,是想給如今一籌莫展的你指條明路。”

    “明路?”

    江佩離嘲諷笑開,“確定不是死路麼?”

    她艱難起身,一字一頓:“逼江渙越獄,誣告我謀殺程運弗,誘騙我逃獄……我現在蹲在這裏是等死,逃出去,也是死!不是嗎?”

    “那都是汪科林所爲,如今汪科林已經死了。”

    “他死了,你們就能放過我了?”

    袁秀文沉默片刻,突然道:“思爺或許還不知道,秦大人先前在江淮府已經招供,程運弗的死是汪科林指使他做的。”

    “什麼?”

    “汪科林威逼秦大人,殘害同僚,死有餘辜。思爺在這件事情上,是清白的。”

    江佩離瞳仁一震,耳畔嗡嗡作響,腦子裏快速思考剛剛袁秀文的話。

    秦珩招供自己殺了程運弗,給她頂了罪?

    “既然我是清白的,那關我大半月又是什麼意思?”

    江佩離努力冷靜下來,她如今還不知袁秀文是敵是友,說話須得加倍謹慎。

    “思爺當真不知道秦大人用意何在嗎?”

    江佩離抿緊嘴脣不說話。

    袁秀文笑起來,隔着鏤空上鎖的門淡淡開口:“秦大人把思爺關在這裏,往小了說,是保你安全,往大了說,是爲了江南局勢。再說思爺如今——”

    “已經內力全失了,不是嗎?”

    江佩離踉蹌了一步,雙手暗暗攥緊,臉色難看至極。

    她內力盡失這件事,江佩離原以爲只是暫時,不成想如今她傷勢好了大半,竟是一成內力都沒有了!

    “三天。”

    袁秀文突然說,“三天之內,起義軍會被盡數斬殺,屆時若戰況平息便也罷,若戰況又起,那思爺——”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你、我、秦大人,我們三個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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