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勾脣淺笑，目光緩緩緩緩移向臺下，“喬小姐文采出衆，自然也是要配一個文武雙全的青年才俊纔是。”
說話間，她的目光已經落到了指定的人身上。
“東宮侍衛長傅安，傅家未來的接班人，年輕有爲，必然是良配。”
皇后的話剛出口，傅安拿着酒杯的手就不由得輕顫，些許液體從酒杯滑落到虎口，眼裏略有波動地看向臺上。
“皇上意下如何？”皇后轉頭說道。
還不等衛晟做出回答，一個反對的聲音就響起。
“我不同意！”
令元公主聽完皇后的話，大腦嗡的一下空白，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蹭地一下就站起身來反駁。
令元眼眶立馬就紅了，委屈的眼神看向皇后，“母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傅安，爲什麼還要這樣。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后就率先打斷，“令元，不要任性，傅安是你皇兄的得力助手，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紀。”
皇后說完，就不再去看令元心碎的眼神，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喜歡傅安啊，但傅安對她的態度，明顯就是還將她當做未長大的孩子。
與其任由事態發展，不如當斷則斷，再者，讓忠於皇室的傅家與江州都督聯姻，也是爲皇室着想。
“母后，我……”令元話剛欲要出口，一旁的明若華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令元並不甘心，還想說點什麼，見狀明若華只好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就不想趁機看看傅安的態度嗎？”
這番話讓令元略有了些反應，糾結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傅安。
皇后注意到令元和明若華之間的小動作，微微斂眸訓斥道，“令元，坐下。”
明若華再次扯了扯令元的衣袖，她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
“明姐姐，我……”令元心急如焚，緊緊握着明若華的手，眼裏滿滿的焦慮。
明若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冷靜，看看再說。
“自古佳人配才子，也不知道你們雙方如何看的？”
衛晟掃了眼殿下，將目光投向傅安的父親傅家主，還有在他身側的傅安。
“傅.傑傅安，你們父子倆意下如何？”
傅.傑，也就是傅安的父親，傅家如今的家主。
明若華擡眸看了過去，父子倆站在一處，長相十分相似，不過傅家主的臉上更多些閱歷和老謀深算。
傅家主站起身，朝這高臺行了個禮，深邃黑眸不知道在想什麼，沉聲道，“一切單憑陛下做主。”
畢竟是混跡官場多年，又豈能不知道這是皇室同江州緩和行事的舉措，不論她是否願意，這場聯姻決定權都不在他們傅家人手裏。
傅.傑的回答讓衛晟十分滿意，“那傅安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明若華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不用看也知道是令元。
明彩站在明若華身後，看着自家小姐的手背變得慘白，都替她覺得疼。
令元目不轉睛地盯着傅安，恨不得替他做出決定。
傅安感覺到一個炙熱的目光始終盯着他，朝着目光的主人看了一眼，委屈、期待……目光中複雜的情緒刺入傅安的眼睛，竟讓他一時覺得有些不適。
“傅安。”
傅.傑注意到傅安分神，小聲提醒。
傅安回過神，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不適感覺得緣由，朝着衛晟拱了拱手，沉聲道：“微臣並無異議，一切任由陛下決策。”
話音剛落，明若華就感覺到手上的力度陡然一鬆，扭頭一看，令元薰紅的眼眶裏，淚花已經在翻涌，隨時都可能溢出來。
應該沒有什麼比從喜歡的人嘴裏說出願意迎娶其他人，更殘忍了吧。
明若華在心裏默嘆了口氣，看來令元和傅安的情路是不會順遂了。
令元從聽到傅安的話以後，整個人就好像掉進冰窟一般，薰紅的眼眸看着傅安冷峻的側臉，彷彿心裏壓着一塊大石頭，壓得她都快要喘不過起來。
周圍的空氣也彷彿都充滿了對她這份喜歡的嘲笑蔑視。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令元實在不忍心親耳聽見心上人的婚訊，強壓着眼裏的淚花，起身離座，孤獨悽慘的背影從偏門消失。
然而這場聯姻並不會因爲她的中途離場就有什麼變化，得到傅家父子滿意的答覆，衛晟又將目光投向喬氏。
喬心玉的父親江州都督已經啓程回江州，能夠做主喬心玉婚事的權利，自然就落在了喬氏的身上。
衛晟威嚴的臉上露出淺笑，似乎覺得此事已經板上釘釘，畢竟皇室與江州雖然局勢緊張，但是至今仍未撕破臉皮，宣王妃絕不會爲了一個小小的聯姻，就撕開這層遮羞布。
事實上，如果聯姻的是其他人，喬氏確實不會說什麼，但是喬心玉不僅是她的侄女，還是她看中的兒媳婦。
只見喬氏緩緩站起身，用目光打量着不遠處站得筆直的傅安，眼裏流露出讚許，“傅家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誰家小姐若能得此良婿自是難得，只可惜……”
喬氏看了眼喬心玉，示意她稍安勿躁，勾脣緩聲道：“我同心玉的父母早已爲她擇好夫婿，此番帶她入京，也是爲了訂婚，恐怕是要辜負陛下美意了。”
明若華聽到這番話，眉梢微挑，心裏倒是沒有多大波瀾，畢竟早就預料到了。
“哦？”皇后驚呼一聲，對此頗有興趣，“王妃的意思是喬小姐已經名花有主？不知道是京城當中的哪家公子呢？”
“並非京城人士，我們給心玉擇的是景臣。”
喬氏婉婉道來，“景臣同心玉在江州自幼一同長大，此番進京，一來是爲了母子相聚，二來嘛……”
她拉着身側喬心玉的手，眼裏帶着笑意，“就是給這兩個孩子把婚事給訂下。”
聞言，衛晟的眸光暗頓了一下，心裏暗自盤算，江州都督與宣王本就親近，若是兒女聯姻，那豈不是更加脫離掌控。
“青梅竹馬那自是很好，只不過……”皇后嘴角勾起笑，“喬小姐蕙質蘭心，又是都督獨女，若是與人爲妾，豈不是太委屈喬小姐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目光看向明若華，“郡主覺得本宮說得對嗎？”
明若華心中冷笑，看來今天皇后是鐵了心想要拉她下水，讓她選擇陣營啊！
明若華理了理思緒，從席位上站起身，聲音不徐不疾，“回母后的話，喬小姐天人之姿，委身做妾自然是可惜了，只是這畢竟是宣王府的家事，若華一個外人也不好過問。”
她一邊說着，眼底還染上幾分悲涼，我見猶憐。
南景臣看着明若華，好看的劍眉輕微皺着，心裏逐漸有不好的預感，這個女人葫蘆裏又賣了什麼藥？
他思量了片刻，正準備收回目光，就看見明若華倏然朝着自己隱晦地一笑，似乎在驗證他的猜想。
“外人？”皇后鳳眸微眯，“若華你是南世子兩度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還懷着世子的骨肉，怎麼會是外人呢？”
“還是說，本宮的義女，還入不了南世子的眼？”
護短的神情，危險的語氣，倒是真的像要給明若華撐腰一樣。
不過只有當事人知道，這不過是皇后想要藉機施壓讓南景臣表態的手段罷了。
“回皇后，微臣並無此意。”
南景臣沉聲回答，心裏已經知道明若華的盤算。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讓陛下降道聖諭，爲你們夫婦二人正名，也可堵住悠悠之口！”皇后的聲音不容置喙，哪怕聯姻失敗，皇室也不會允許本就關係親密的南喬兩家再度聯姻。
南景臣微抿薄脣，若他出言否認，恐怕就會直接加大江州與皇室的裂隙。
皇后的話很快就得到了衛晟的答覆，若非此時是接風宴，恐怕就要當場寫下聖旨了。
“謝父皇母后。”明若華正聲道。
喬氏本來是想趁機敲定喬心玉與南景臣的婚約，卻不想衛晟夫妻一唱一和，絲毫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最後只得憋着一口氣，心情鬱結地謝恩。
一場鴻門宴，皇室與江州都沒討到多大好處，反倒是讓明若華這個黃雀獲利。
此時作罷，宴會重新恢復一片和諧融洽的氣氛。
宴會結束，明若華被皇后找理由留宿在宮內。
喬氏和喬心玉登上狀元府的馬車，喬氏隨即緊握喬心玉的手腕，表明態度道：“心玉你放心，姑母只認你一個人是我的兒媳婦。”
喬心玉臉臉扯起淡淡的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姑母，你不用這樣的，明姐姐也很好的，而且她還是皇后的義女，在京城也能幫襯到表哥的，不像我……”
只聽她嗤氣一聲，自嘲道：“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都督之女。”
喬心玉這幅模樣讓喬氏覺得心裏都在滴血，她伸手將喬心玉攬入懷中，柔聲道，“說什麼呢，在姑母心裏，你不比任何人差。”
“姑母……”
喬心玉將臉埋在喬氏懷裏，肩頭不停地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