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不停地從寢殿傳出，打破黑夜的寧靜。
令元自從回到自己的寢殿，就開始哭個不停，現在已經哭了快一個時辰。
皇后坐在牀榻邊上，眼裏寫滿了心疼，語氣充滿無奈，“令元，這不是沒有賜婚嘛，聽話，別哭了。”
令元將被子裹在身上，一雙眼睛哭得像兔子眼睛一樣，還在不斷地往外面掉眼淚。
“沒……嗚……賜婚……我……嗚哭，無關……”
令元的話被哭聲截成一段一段的，晦澀難懂。
皇后也是聽完過了會而，才明白過來，憐惜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既然這樣，那你還哭什麼啊？”
“我哭……傅安……嗚嗚嗚！”
令元委屈地噘起嘴，淚珠就像不要錢一樣，嘩啦啦地地往下掉。
“這不是沒給傅安賜婚嘛。”
“沒……賜婚……嗚……無關！”
已經在旁邊站了有一會兒的明若華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樣週而復始的談話不知道已經循環了多少次了。
“皇后娘娘，不如讓令元先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吧。”她忍不住開口道。
皇后眼裏的擔憂絲毫未見，但是卻無計可施，只好站起身。
“我要明姐姐……陪我……”令元紅腫的眼睛盯着明若華，經過今天的事，她覺得只有明姐姐一個人是支持她的。
皇后動了動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走到明若華面前，“那你便留下來陪令元吧。”
“是。”明若華頷首答道。
她再次扭頭看了眼令元，喫疼地捏了捏眉心，壓低聲音，“好好想想本宮今日對你說的話。”
從宴會廳到令元寢殿的路上，皇后同明若華還說了不少別的事情。
明若華嘴角噙起一抹人畜無害的笑，“皇后娘娘放心。”
“嗯。”
皇后隨即帶人離開令元寢殿，連帶着小彤小舒，也一併離開。
明若華轉身恭送皇后離開，眼底劃過一抹冷色，皇后還真以爲幾句威脅的話就能讓她當埋在狀元府的眼線？
呵，癡人說夢。
“明姐姐……”
身後傳來令元委屈的聲音，明若華收斂住眼裏的情緒，朝着令元走了過去。
她看着坐在牀上，仰着頭看她的令元，無奈地搖搖頭，將手掌放在令元的頭上，“傅安不是沒迎娶別人嘛，你還有機會的。”
令元倔強地搖頭，“我不是因爲這個哭的。”
“我知道你哭的原因，但是最後結果是，傅安沒有訂下婚約你還有機會，難道不是嗎？”明若華耐心地給令元解釋。
“可是他說他願意娶別人啊！”令元心裏還是十分傷心。
“那是因爲你父皇賜婚，不得抗旨，也非他主動的不是？”
“可……”令元的哭聲略微收了些，但是還是在抽涕。
“沒什麼可是的。”明若華打斷她的話，在牀邊坐下，注視着令元的眼睛，“你要清楚，以傅安的身份被賜婚是遲早的事，這次不成功，還會有下次，難不成你要哭到他成爲別人的夫君？”
“我不要！”令元立馬反駁道。
令元眼神充滿固執，但是下一秒就又頹廢起來，“可是如果賜婚，我也阻止不了……”
今天的事情讓她看清楚了，哪怕父皇母后再寵愛她，在涉及皇室利益的情況下，她會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不過這也是她身爲南國公主應該擔負的責任。
“沒準還沒等到傅安被賜婚，我就先被賜婚也說不定。”令元低語道，“再過八個月，就到了國宴，到時候各國使臣就要入京，沒準我成了和親公主也說……哎喲！”
令元的腦門猛地一下喫疼，無辜的目光盯着明若華。
明若華收回敲爆栗子的手，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的腦子都裝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現在才四月初，你就想到明年的事去了。”
“這是遲早的事啊！”明若華這下並沒有留餘力，令元公主疼得直咧嘴，“上次國宴，有位郡主就被封爲和親公主被嫁到了別的國家，說不定下次就是我了。”
說着，令元就再次垂頭喪氣，是啊，她和傅安都可能身不由己，這樣看她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明若華突然看見這樣沮喪的令元，一時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只得湊到她的耳邊。
幾聲低語過後，令元的眼裏迸射出光芒，重新燃起希望。
“父皇母后真的有可能給我和傅安賜婚嗎？”令元反覆問道。
“五五開吧。”明若華聳了聳肩，其實以傅家的忠心程度，並不需要用聯姻來鞏固什麼，但是也不會有什麼害處。
“我……”令元流露出明顯的猶豫，顯然是不想這樣。
明若華看了看她，再次伸手揉了揉令元的腦袋，“行了，別想了，先睡吧，等睡醒以後再考慮不遲。”
經過今天一事，傅安在短期內是沒有可能再次被提及賜婚的。
說完，明若華站起身，準備出去讓小彤給自己安排個住的的地方。
“明姐姐。”令元拉住明若華的胳膊。
她的眼眸裏帶着絲絲祈求，“今晚你陪我睡吧。”
說着，她就掀開被子，挪動身子，空出半邊牀來。
明若華的目光在牀和令元公主身上流轉片刻，眼白微微上翻，並未直接作出回答。
翌日
小彤將明若華和令元公主叫了起來，簡單用過早膳，明若華就帶着明彩離開了皇宮。
剛出宮門，兩人就看見已經等候在宮門外的明一。
“小姐。”明一站在馬車邊上，神情拘謹地行禮。
明若華挑眉看着明一，調侃道：“怎麼？今天又是演的哪一齣，都不嬉皮笑臉了？”
明一微微頷首，依舊不苟言笑，認真道：“小姐說笑了，明一何時嬉皮笑臉過，一直都很有板有眼。”
“嗯？”
明若華歪着腦袋，疑惑地看着明一，這一大清早莫不是撞邪？
明一直迎明若華的審視，正聲道：“小姐，還請上車。”
這傢伙真的撞邪不成，還是說演戲演上癮了？
也罷，她也沒這個閒情逸致和他在這兒對戲，說不定這會兒狀元府，還有好幾個人等着她回去登臺唱戲呢。
明若華踩上腳凳，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明彩就勢要跟上去，卻被明一拉住手腕，他看着明彩，“姑爺在裏面。”
明彩微怔了幾秒，然後反應過來，看着明一的目光多了幾分鄙視，原來你這是在姑爺面前認慫啊！
她白了明一一眼，然後走到馬車的另一邊，坐到馬車外面。
明一隨即也坐了上去，揚起長鞭，馬車隨即動身。
馬車內
明若華掀開車簾看見裏面端坐着南景臣，還略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換上一張諂媚的臉，“夫君你這麼早就來接我了啊！”
南景臣正襟危坐，兩雙修長的手放在膝蓋上，黑眸淡淡督了眼明若華，道，“坐。”
聲音平穩得沒有絲毫的起伏和感情。
“好，聽夫君的！”明若華甜美一笑，輕盈的步子立馬就朝着南景臣身邊的位置走了過去。
南景臣放在腿上的手臂倏然滑動，穩穩地落在他旁邊的坐墊上。
“坐兩邊。”
依舊是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
明若華撇撇嘴，然後還是照着南景臣說的那樣，坐了過去。
南景臣打量了下她們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半臂左右，還算是滿意，微微點了下頭。
明若華不禁在心裏吐槽，裝什麼裝，昨天不是還想讓她同席入座嘛，今天就又擺出這副模樣。
南景臣微斂眼瞼，開口沉聲道，“我會設法讓陛下收回聖旨，你到時只需配合我就好。”
明若華歪了歪腦袋，眼裏的笑意難擋，反問着：“我爲什麼要配合你呢？”
說着，她陡然將雙手往前移，身體前傾到南景臣面前，聲音充滿蠱惑，揶揄道，“阿晨你知道的啊，我本來就是衝着當你妻子的位置而來的。”
明若華的語氣充滿揶揄，但是目光卻十分真誠，用不正經的語氣說出來的也是她最真切的想法。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阿晨，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她的夫君只能是他，而他的妻子也只會是她。
南景臣被明若華的目光燙到，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對她的靠近非常抗拒，“坐回去。”
明若華癟了下嘴，要是放到桃花村的時候，阿晨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
明若華坐回位子，也賭氣似地別過腦袋，憤憤道，“反正我不同意，你自己看着辦吧。”
“此事由不得你。”
“這可未必，昨天皇后娘娘還讓我考慮考慮留在狀元府給她當眼線，要是我跟她說你想抗旨，說不定還能幫我籌備個婚禮什麼的。”
聞言，南景臣鳳眸危險地眯成一條線，下頜緊繃，沉聲道：“你威脅我。”
明若華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在動怒的邊緣，難得在南景臣動怒的時候硬氣一回，梗着脖子說：“不信你可以試試！”
說完，兩人都沒再開口，交匯的目光似是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