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小孩子要僞裝,也不至於你能僞裝得這麼像吧。
“不是的,我們是難民不是殺手。”
“我們不是殺手。”
……
小孩裏有一半驚恐,另一半盲人不知所措,甚至還有個小女孩問了一句:“殺手是什麼,能……喫嗎?”
“殺手不能喫。”小女孩身邊的小男孩一隻手拉過她,拽在身側,另一隻手還去堵住女孩的嘴。
明若華這個時候,都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得笑。
“他們沒有問題的,別嚇到孩子們了。”明若華示意段玉春退下。
對幾個孩子們,這般凶神惡煞哪裏有用嘛。
“你哦,就是沒有生養自己的孩子,都不懂得怎麼照顧小孩子的心情了,你若是有滿意的,跟我說,我給你操辦操辦。”氣氛有些緊張,明若華開了個玩笑。
段玉春一額頭的黑線。
“多謝主子費心,術業有專攻,牽紅繩這等事,還是讓月老來吧。”
明若華微微頷首,哈有解釋:“說的也對,今日在開福寺當真應當爲你求一因緣。”不管是在明月樓當差,還是在農家種地,伴侶還是需要的嘛。
有個伴侶,也不至於這般冷冰。
面對明若華的調侃,段玉春應對自如,同時,視線依舊不曾在孩子們那離開。
“謹慎第一。”段玉春掃過那些孩子,確定沒有說謊,這才後退在明若華身後,目光卻依舊還在審視眼前的孩子們。這麼大的孩子,若是被訓練營看中,很有可能已經練武三五年,只有再三確定他才放心。
“得了啊,別繼續這樣了,這些孩子們沒問題,有問題我來負責。”明若華髮覺最近她身邊要保護她的人,都彷彿魔障了一般。
總是覺得她會出危險似的。
“我們真的是難民,看着姐姐的馬車好看,想這是有錢人家,所以才堵住了去路,我們是在乞食。”紅衣小女孩掙脫身側男孩的手,上前兩步,站定在明若華跟前。
“難民?”明若華見這些孩子有二十多個,都是難民區來的話,那……
這兩個字明若華心有餘悸,他們代表着的是慘絕人寰。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你們那發生了什麼?”明若華有種不好的預感,南國應該發生了很危險的不得了的大事。
可爲何海城半點風聲都沒有?
“我們是江南過來的,走了不知道多久了。我們沒地方去,也找不到停留下來的地方,所以只能不斷往前走。”
領頭的小男孩,眼圈微微赤紅。
看得出他心間萬分難受。
“這些人,就交給你了,明月樓應該還養得起吧。”明若華轉頭對段玉春,明月樓需要一些新苗子,這些孩子既然她遇見了也算是彼此的遠方。
段玉春滿臉疑惑,卻依舊雙手抱拳應下:“養得起。”
稍許停頓後,段玉春補充問了一聲:“您覺得他們這些孩子,當真要去明月樓?”
“你到時候可以給他們雙向選擇的機會,若是不想留下的,可以去別處安置。左右不過二十多人。”明若華說的輕描淡寫,而實際上按照她的能力,要安置這幾個小孩,的確也不是難事。
難的是依舊還在江南水患中的人。
“是。”段玉春點頭,眉心的褶皺卻越來越深。
養大一個孩子和養好一個孩子差別很大吧,段玉春要的是養好。縱然他沒有生養自己骨肉的經驗,可他也曾是在孩童那一點點長大的。
此刻這些孩子都解餓不已,暫時安頓好他們纔是正經事。明若華擡頭看西方,落日已然慢慢下沉:“先帶回去吧,都是些孩子。”
“帶回去是可以,可是有點麻煩,這些孩子數量不少,若是進城,肯定會引起轟動。”段玉春考慮的更仔細。
孩子們適才還歡喜,現在聽說不能帶他們回去後,又都面色驚恐不安。
“我們可以分開進去的……”帶頭的小男孩,不想錯過有地方落腳的機會,解釋道:“我們都已經是孤兒了,沒有家了。只要可以收留我們,做什麼我們都可以。”
小男孩在外面流浪這麼多天,還是有些眼見力的,他看段玉春不是普通人,而可以指揮段玉春的明若華,便更不是普通人。
小男孩懇求之際,一直看着的都是明若華。
這如同受傷小獸一般的眼睛,讓明若華無法不生憐憫之心,她捧着小男孩的臉,篤定告知:“既然我說過了要安置你們,就必然不會不管你們。”
明若華清晰可見他抿着嘴,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
“感動了哇?想要哭那便哭吧。”明若華話一落,小男孩的眼淚便滴下,不同的是,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是帶着溫度的。
他原本以爲,日後只能乞討爲生,不曾想還能有屋檐遮頂的日子,哽咽的道:“謝謝。”
明若華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小傢伙三個“咚咚”響的頭,就落下了。
“快起來,你這腦袋可不能給磕頭磕壞了,那太不划算。”
“這樣暫時在城外安置,讓這些孩子們先喫一頓,你看看他們的鞋子,都爛的不能穿了,換些新的。”
“這些奴婢去準備吧。”明彩自告奮勇。
明彩看段玉春好帥,下意識想靠近幫忙,明一看出了端倪,也舉手要求:“小姐,我也想要一塊。”
“你們都不必,我自己可以處理。”段玉春嫌棄他們兩個聒噪。
安置了小孩的事情,就讓段玉春去處理了,明若華和孩子們告別之後,便上了馬車回府。;路上憂心忡忡,時不時唉聲嘆氣。
“小姐,孩子們的事情不是處理了嗎?您爲何還這般嘆氣。”明彩擔心長此下去怕是要出問題。
肝氣鬱結,對身體會有很嚴重的後患。
之前明若華中毒,便影響了肝臟功能,紫韻神醫之前千叮鈴萬囑咐,切不可憂心過多,起碼半年後才能生氣。
“一想起江南的澇災,想到流離失所之人,我就揪心。”
“小姐,這些事情朝廷會處理的呢。咱們不操心那麼多吧。再說,情況還不明瞭,說不定已然好了,畢竟那些孩子們離開江南也有一段時間了。”
明彩恨不得明若華把澇災的事忘記,倒不是明彩絕情,而是對明若華過於的擔心。明若華就是明彩的全世界。
“你說的有道理。”明若華這才舒了一口氣。
明月樓那邊已然在收集江南澇災的情況,按照明月樓的辦事速度,很快會有消息的。
明若華纔回府內,便有明月樓那邊探子的確切傳來消息,的確是江南澇災,導致百姓流離失所,至於爲何她遇見的都是一些小孩,這其中曲折她還未可知。
“小姐,您的茶。”明彩把熱騰騰的茶送上。
明若華瞟了一眼,薄脣動了動,慵懶道:“放着吧。”
“是。”明彩見狀,示意身側另一個丫鬟去廚房,哪裏有正在熬的銀耳羹,明若華就算是什麼都喫不下,睡前還是能喝一碗銀耳羹。
丫鬟悄然離開,屋內靜謐一片。
“姑爺什麼時候纔回來?”她從開福寺回來後,除了叮囑了喬氏用泉水給小樂樂熬藥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曾關注,只在操心澇災之事。
明月樓能做的不多,四海幫那邊有朝廷內之人,她不能輕舉妄動。如今朝堂都悄無聲息,四海幫過早行動,怕是會有木秀於林的危險。
不知不覺時間已然來到亥時,這個時辰南景臣按理應當回屋睡覺纔是。
“姑爺一直在書房,和幾個大臣在那聊事情,似乎情緒不好。”明彩把得知的消息告知。
“我去看看。”她竟然有種和南景臣許久未見的錯覺。
入夜時分,天氣微涼,明彩找了一件藍絲絨斗篷,給明若華披着,便朝着南景臣書房而行。
“姑爺是上朝回來之後,就一直愁眉不展在書房內待着?”明若華詢問院門口的門衛。
門衛點頭回道:“姑爺一直未曾出書房。”
明若華見屋內有其他人的聲音,便在外頭候着。
南景臣貼身隨從附耳告知明若華在外後,南景臣對眼前幾個大臣道:“各位同僚今日在我這裏來商論也有一回來,時間不早,明日再議吧。”
“如此,那我們暫且回去。”
幾人出門之際,這才發現明若華在外,藍絨斗篷顯得她肌膚似雪,好一麗人在眼前,他們哪裏會看不到。
“世子妃。”
“各位大人辛苦。”
他們寒暄了一句後,便離開。明若華瞧着他們的背影,都發覺帶着焦躁之感。
南景臣親自出來,迎了明若華,拉過她的手,見她手心冰涼,語氣帶着心疼和斥責:“爲何不早些進來?”
“夫君在忙着處理公務,我不好前來打擾。”明若華嫣然一笑,有他掌心給予的溫暖,任何其他的冰冷或者沮喪,好似都根本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