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整個情形，也如同這一般。
聽聞，南國皇帝最近病重，明若華本想問問衛書洛，一時間又不好開口。
衛書洛聽出明若華話裏的嘲諷，不由一笑：“若是旁人，怕是不敢這樣和我說話。”
他對明若華絲毫沒有怨懟，能瞧見她便歡喜，哪裏還顧得上生氣之類的，古人云，被寵愛的有恃無恐，便是如此吧。
若是可以，衛書洛願意每日裏都聽明若華這般跟他說話。
縱然，那些話並非悅耳。
“那要看旁人是忌憚皇權，還是忌憚因果了。”明若華起身想走，卻又覺此刻離開，有些不敬。
衛書洛不怒依舊是一臉淺淡的笑意，他也就在明若華面前，會露出這樣和顏之色，在外人面前除了假裝孫遂之際偶爾的玩世不恭，便是嚴謹的不苟言笑的謙謙君子。
“放心吧，人已然離開，不在這裏了。”
“人走了？”
“是……”衛書洛正要繼續說，餘光瞧見南景臣在遠處款款而來，便停了嘴，既然南景臣也來了，他收斂之前的淺笑，恢復一臉的肅然。
南景臣上前，客氣在衛書洛面前抱拳簡單行禮。
“適才聽方丈說，寺廟內也來了刺客，想必是衝着殿下您來的吧？”南景臣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明若華詫異。
刺客刺殺太子？到底是什麼人？
她腦子裏陡然升騰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七王爺買了殺魅閣的兇手，刺殺太子，隨後故意污衊是宣王府內的人做的吧。
“是啊，只是不曾想後來讓你們也受了驚嚇。”衛書洛抱歉的道。
他聲音不大不小，眸光晦暗不明，讓給人看不出情緒到底是如何。他心中擔憂，只是不想展露出來。
不想讓外人還看出，他對明若華的擔憂。
他不會讓明若華知道，當得知他們遇刺，他差點飛身便去營救。
“我夫君倒是無礙，只是太子殿下您不好奇那些人嗎？”明若華髮覺，自己對衛書洛的瞭解有些少之又少，都遇見刺客了，爲何還能如此淡定從容。
這可不像是自己認識的衛書洛。
衛書洛嘴角易購，緩緩搖頭。
他眉心舒張，白潔臉龐上浮動了輕鬆愜意：“能有什麼好奇，不過是想滅了我，順帶也嫁禍世子爺，畢竟今日咱們都在這凌雲寺，若是本太子死了，宣王府定然脫不了干係。”
明若華重重深呼吸。
當真相被確定後，她反而跟後怕。
此刻明若華手心冒汗，心不由發緊，今日竟然是衛書洛以及他們都算是“吉星高照”，不然早就已然命喪黃泉。
“看來日後，要更加小心纔是。”明若華心有餘悸，若是她和南景臣有個三長兩短，小樂樂便是孤兒了。
一想到這，她便毛骨悚然。
差不多是午膳時間，來了一長相清秀的小沙彌。
在三人跟前兩步距離站定，半垂着目光，身上有檀香氣息，一看便是很虔誠的信仰者。
“三位施主，我家師父請幾位去膳食堂用膳。”小和尚雙手合十，話語間還弓着身子，格外恭敬。
明若華赫然發現，這小沙彌聲音很悅耳，如同玉石碰撞之聲。
“好。”衛書洛應下，輕輕頷首。
縱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字，卻威嚴感十足。
太子殿下在這裏，他身份最是珍貴，明若華他們不必說話，衛書洛起身，反手在手，看向兩人：“走吧，今日偶遇，也是一番機緣，能在一塊用膳，更是緣分。”
他擡頭看了看前方，難得的好精緻，卻無法長時間欣賞。
他們應當馬上就要走了，自己也不會常來這裏，便一塊喫一頓飯，也算是難得。
南景臣眉頭微挑，眼珠子移動瞟了一眼明若華後道：“是啊，卻是難得，那我夫妻二人卻之不恭了。”
“多虧了方丈美意，我也是客。”衛書洛並不想成爲宴請的主人之意很明顯。
突然衛書洛說到了另一件事。
“聽聞下星期，小世子就是兩週歲生日生日宴，不知爲何我至今沒有收到請柬，該不會是你們覺得我不適合去吧？”衛書洛是想去湊熱鬧。
明若華修長眼睫毛顫抖的同時，眼珠子也左右轉悠，思索着名單內，的確是沒有衛書洛。
“太子殿下公務忙碌，我和娘子就沒有叨擾了。”南景臣言語道。
他並不是很想那日衛書洛去，他一旦去，穆嚴肯定派人過去，原本是好好的想要一個簡單溫馨的宴席，若是弄得過於繁瑣，倒是麻煩。
爲了省事，南景臣便不想他去。
“不忙碌不繁忙，就是想去湊個熱鬧。你們還是給我東宮那送一張請柬吧。”衛書洛這是主動要求前往了。
這般直接，還是頭一遭。
若是其他人，巴不得。
而南景臣一是爲了省事，而是爲了避嫌，便總是推脫：“太子殿下，爲了大局，你還是考慮考慮。”
“不必考慮。”
……
這兩人繞來繞去，明若華聽着有些頭疼，便率先一步走開：“我先後去了，你們二位若是還有話，便儘快說罷。”
這點小事，她着實不明白，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既然是歡喜的事，太子衛書洛想要去，那邊準了就是。明若華着實沒想到，南景臣竟然這般小心眼。
誰說只有女子才小心眼啊，男子喫醋起來一樣。
誰說只有女子記仇啊，男子某些時候更加。
二人瞧着明若華帥氣的步伐，不由同時莞爾。
吵鬧也吵鬧完畢了，兩人一笑便依然是結果。
小沙彌愣住，不曾想一女子，竟然在太子殿下和自己夫君面前如此放肆，又見兩位男子皆含笑看着她的舉動，便更是納悶。
小沙彌朝着兩人鞠躬：“女施主怕是不知道膳堂在哪裏，我就去帶路。”
“去吧。”衛書洛擺手，示意他趕緊前去。
兩個男子，緩緩而行。
明若華不在，南景臣正好有些朝堂上的事情，要詢問。
之前只在說私事，如今周圍沒有外人了，南景臣便把心中想問的一件朝堂上的事情，脫口道：“外界都在傳聞，皇帝身體抱恙，你可知？”
這是如今不少人在暗地裏討論的。
官員討論，爲的是站隊。
既皇帝要是當真不行，那就要儘快的選定好主子，免得在皇帝駕崩，新皇登記之際，沒有任何靠山。
問題是，一不確定皇帝是不是病重。二，也暫時不知道要選誰做靠山。
如此，大臣們暗地裏不少議論紛紛的。
“每日裏朝堂上，你不也瞧見父皇了嗎，這事需要問我？”衛書洛反問。外面的風言風語，他又何曾不知道。
南景臣猛然一說，衛書洛是有些不痛苦的。
說的是他父皇的事情，同時牽扯也太寬。
衛書洛心中多少有些忌憚，他忌憚這件事晦氣，他期待着皇帝可以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存在。
身爲人子，這是期盼。
“殿下這是當我外人，如此那我便不問了。”南景臣快步，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衛書洛緊跟而上，沒有繼續說這件事，反而嘖嘖感慨：“你們夫妻兩個啊，當真是不把我當太子，一個兩個的，哪裏有走在太子前面的。”
衛書洛見南景臣可以懂得適可而止的不過問，心裏有些寬慰。
懂得進退之人，是有大智慧者。
他自覺也不枉費自己對南景臣的信任，在皇帝懷疑宣王府內之人有謀反之心時，他一直堅定不移的認爲他們不可能有二心。
南景臣難得的嘴角噙了一抹衛書洛萬年不得見的笑，似是有些小得意。
“你還笑？這是在笑話本殿下？”
“哪裏哪裏，太子殿下不樂意說的，作爲臣子的自然不會多問，您不樂意聽的話，自然也是不會說的。”南景臣這是純屬官腔了。
兩人難得的這般懟話。
經過江南一事，兩人關係好了不少，可是還不至於是那種掏心掏肺的關係。
不僅是身份有別，中間還隔了一個女子。
一個是，心之所愛，在他人懷中。
一個是，心之所愛，在他人心裏。
彼此心裏多有膈應，可這並不妨礙在大是大非問題上的意見一致，衛書洛靠近南景臣後，輕聲道：“父皇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如今的好，不過是吃了藥丸。我不想父皇喫，可他不允許任何人蔘與這件事。”
聽得出，衛書洛是心裏擔憂的。
南景臣見衛書洛這般坦誠，便也把自己的猜想告知：“太子殿下，你覺得這件事和七王爺是否有關係？”
“……”衛書洛陷入沉默。
畢竟是同胞兄弟，他縱然相信衛書陌不喜歡自己，可卻不敢想衛書陌會謀害他們的父皇，可……
他腦子裏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念頭一出，不寒而慄。